季凌纾往后翻去换手接住了被弹飞的佩剑,再抬眼时只见江御已经被三四条触须捆架在了半空中。
“师尊!”
“别乱了心神。”
江御手中的茶水未曾洒出一星半点,他端坐于那削铁如泥的红蜒之上,并不在意自己臂膀间被擦出血色的累累伤痕,
“季凌纾,斩断它们。”
江御命令道。
季凌纾在捡回了佩剑后便已蓄势待发,他一脚踹起面前的桌子,唬得那血色触须惊窜起抵挡,同时身形一闪隐去了踪迹,再次现身时,刀锋已至。
哐——!
煞神的触臂铮如磐石,震得他利剑嗡鸣。
季凌纾一脚踏上朝他袭来的另一只触须借力旋身,几乎在同一瞬间变换了握刀的手势再次砍来。
第一剑试出了这玩意儿的硬度,第二剑他必有把握斩扼。
咕噜……
出乎意料的是,剑锋竟像是陷入了一洼血色的泥潭。刚刚还坚不可摧的触须在这一刹那又变成了能四两拨千斤的软韧腐泥。
季凌纾的第二剑抽刀断水,水更流。
“啧!”
他迅速抽身退离那怪物近处,以免手中的剑被那软烂的洪流吸噬进去。
季凌纾对自己换式出击的速度十分自信,况且这道道触须连眼睛都没有,根本不可能是看准他变了剑式才切换了形态……
额上不自觉地沁出冷汗来,季凌纾了解於菟,於菟也了解他。
这怪物已经悄然摸透了他的出招习惯。
脖颈上的刺青开始微微发烫,季凌纾心里清楚,如果能用堕薮的话,斩灭面前这大滩怪物根本不在话下,只是……
他“啪”的一掌捂住那按捺不住的墨色——江御叮嘱过他,不要再动用堕薮。
现在还没到万不得已的境地。
被拘在高处的江御也看出了於菟的棘手之处,数年前他封印这缕分身时它还没这么难缠,没想到哪怕真身腐灭,信仰溃散,未能被彻底剿散的这部分仍还在悄无声息地成长。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江御问。
好似被架在刀光剑影中、即将被那血泥一点点侵蚀的人不是他似的。
“找它的弱处。”
季凌纾果断答道。
江御闻言点了点头,依剑道剑法,季凌纾的判断没错。
“你知道如果是我的话,我会怎么选吗?”江御又问。
季凌纾一面不断地朝於菟分身发起攻势,企图转移那些触须的注意以延缓它们对江御的侵蚀,一面思考着江御的问题。
他不知道。
江御太强了,江御在战斗中似乎根本无需做任何思考,他的剑指向哪里,哪里就是对方的弱点。
唔……
季凌纾脑海中突然灵光一现,他抬眸看向江御,似乎想要求证。
江御轻轻抿了抿唇:
“普通剑士只会拘泥于寻找弱点,而要登峰造极,就要想办法创造弱点。无论如何庞大或坚不可摧的存在,都有构成它们的规序,就像组成活物的肌腱和骨骼,只要能瞄准构筑的间隙下刀,不管是金石还是软水,我们的剑都能斩断。”
“我懂了!”
季凌纾立刻撤步调整剑锋,反噬让他的心总是不够静,所以看不清这触须的真相,但江御的话却好像为他下了一场薄雪,将那些总是扰他心绪的杂音悉数覆盖隔绝。
无论这赤触如何千变万化,他只要瞄准那微不可见的间隙就好。
季凌纾深吸了一口气,他见识过,触碰过,也深刻感知过於菟,这性格恶劣的凶神日日夜夜地都在折磨他,他怎么会不熟悉它的纹理和形态。
只是……
季凌纾本能地,有些犹豫地又看了江御一眼。
他这被羡阳他们嘲笑过无数次的剑技和力量,就算看得见间隙,又真的能有像江御那样足以破局的力量吗?
他只是稍稍回头就迎上了江御的目光。
江御始终在看着他。视线一瞬也不曾挪开过。
“季凌纾,你相信我,”
江御淡淡开口,
“从今往后你只要拿起剑就要记住,你并非朽木,而是我江御的爱徒。”
下一瞬间,凛冽沉凝的剑气集中于某一缝隙大开大合地迸发开来。
巨大的威力叠浪回旋,将那拘缚着江御的血色翅触削落成屑。
江御从高处坠下,被还提着剑的季凌纾牢牢接住。
“师尊……我做到了……我做到了!”
季凌纾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他能击退上古凶神,绝不是因某一瞬间逢生突起的信念。
这力量是一点一滴,一日一夜积累而成。
原来江御每一次罚他挥的三万次剑都不是惩戒,
而是祝颂。
第119章 渡茶
“你做的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