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向郑羽道:“意斐,你与近棋去市坊买些东西。”
郑羽抬眼看向他:“买东西?什么东西?”
“皮影!”
小半个时辰之后,大淮村。
千澜被沈寂从马背上放了下来,又听见他还略带嫌弃的小声嘀咕了一句:“看来得找个时间教你骑马才行。”
千澜眨巴着乌黑的杏眼,并不做声。
远处层峦叠嶂的山峰连绵不绝,山中偶有几棵枫树,红透了的枫叶如同镶嵌在翠玉之间的宝石。
景色秀丽,美轮美奂。
身后马儿嘶鸣一声,谢彪骑着马不情不愿的出现在两人身旁。
“谢三家在何处?”沈寂问道。
谢彪手指不远处升起炊烟的小茅屋,“就在那。他没什么亲人,只剩一个痴傻的老父亲,儿子失踪了不敢报官,以为是恶鬼索命。”
千澜打量那间茅草屋,恰好是在村口,与后面的大房子相比,这间屋子逊色太多了。
听谢彪说,风如春的大弟子是瞧谢三可怜才教他些皮影戏,他自己也争气,短短十几日就已然学出了几分相像,当春风坊的人来大淮村唱皮影时,他也会去帮忙,挣得些银子家用。
但自打数日前他拿着柴刀出了村子后,就再也没人见过他回来。
“我那晚来他家偷柿子,见到他出门,吓我一大跳,还以为是被发现了。”谢彪如是道。
千澜看过去,果然见茅草屋后有棵柿子树,如今已经挂满金灿灿的果子。
“你可见过有人来找谢父?”沈寂眉头一皱。
谢彪憨憨一笑,“这草民哪知道,平时这谢三就不怎么和村里人打交道,独来独往的,最近秋收,他爹整日去地里干活,谁没事会注意到他们呀。”
“不是痴傻么?怎么还去地里?”千澜忍不住问道。
谢彪害了一声:“他母亲就葬在那块地旁边,谢三他爹的病就是他娘死了以后得的,他爹每天都会去给他娘上坟。那地界偏远,平时没什么人去,要是有人在那里找他爹,我们这些乡邻怕是不能知道。”
第78章 是我儿子
“他娘何时逝世的?”沈寂看向他。
说起这个,谢彪有如打开了话匣子。
“他娘六年前就走了,那时候他才十三四岁,村里稍微大点的人都晓得,当时那件事情还闹得沸沸扬扬的,村子里的人啊,都说他娘是谢三害死的,就连他爹都这么认为。”
千澜来了兴趣,伸着脖子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说是他害死了他娘?”
谢彪堂堂六尺男儿,八卦起来竟然和女人有的一拼,看他那架势,像极戏堂的说书先生,只差一块醒木击案,一把折扇在手了。
“那时候我们村来了大水,里长很尽心的规劝村民,趁洪涝来前离开村子,但在很久之前有神人给我们的这地界算过,说是什么天灾人祸都不会有,是块绝无仅有的风水宝地。”
“村里人嘛,十分信这个,里长说要涨大水,村民哪里会听,等水到了,那家伙,就跟条水龙似的,一下子就从那山上冲下来。就在这时候,谢三闹着要回去拿自己攒的银子,他娘去救他,结果娘死了他还活着。”
“这也说不上不幸,毕竟他活了下来,但他娘还是离开了人世,他爹哭的眼泪都快干了,从此就不怎么待见他。谢三其实本来性子就闷,这事情以后就没见他和谁说过话,直到遇见风老爷来村里唱皮影。”
千澜皱了皱眉头,“这么说就算他失踪,他爹可能也不会报官?”
“可以这么说。”
“谢三多高?”
谢彪道:“问这干嘛?”
千澜眉头再皱,“在义庄摆的那具尸首大约五尺有余,所以我问问你,谢三有多高。”
“五来尺吧,差不多。我有五尺三,他到我下巴那里。”回答完后猛然反应过来,“尸首?什么尸首?赵捕快你是说......”
声音忽然压低下去,凑近了问:“谢三真死了?”
千澜环着手,看向远处的山脉,满脸严肃:“现在看来,十有八九就是谢三。”
“再耽搁下去只怕天要晚了,先去趟谢宅。”沈寂在一旁道。
千澜抬头看看天色,晌午才是晴空万里的天,到了下晌却是灰蒙蒙一片,颇有乌云压城的压迫感。
湘楚大地的气候就是这么变幻莫测。
她追上前面沈寂的身影:“大人,今日不会要下雨吧?”
沈寂道:“我也不甚清楚。”
“依我看估计会下,已经连着三四年中秋都是下雨,莫说赏月,就连月饼都没心思吃。”
谢彪在身后慢悠悠地道:“胡说,前年中秋就是个大晴天,那天的月亮跟个银盘子似的,挂在天上比什么煤油灯、蜡烛都要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