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树荫下,找了个离其他同学远一点的角落。
薄韧立刻凶相毕露,撒开拉着杨樵的手,一种审讯的口吻道:“你快点给我说清楚,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就转学走了?”
杨樵的双眼在镜片后眨了眨,才说:“我爸临时被调去援建,本来是他另外一个同事去,那叔叔突然有事去不了,临出发当天,我爸才接到通知,他不放心我一个人在云州,就和单位报了名要带我一起过去,我放学一到家,就被他带去了火车站。”
这倒是和薄韧想象中的经过差不太多。
他又问:“到那边安顿好了,为什么也不给我打电话?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杨樵早已想好了说辞,道:“是去援建啊,那里很偏僻的,我读的寄宿学校也在戈壁中间,封闭式管理,没有公用电话,平时除了老师和同学,外面人都见不到,我爸跟着工作队,不是进戈壁就是进沙漠,当地信号还很差,我回云州已经四五天了,都还没联系上他。”
他没有对薄韧说谎,只是用了一些春秋手法,隐藏了一些不可说也不必说的情节。
“条件这么艰苦的地方,”薄韧难以置信道,“你爸干吗要带你一起去啊?”
“他也没想到条件会那么差。”杨樵道,“这不,今年他就赶快把我打发回来了。”
薄韧道:“他不想留你自己在云州,为什么不让你去你妈那边?至少是大城市。”
杨樵的妈妈在南方一个省会城市,和杨渔舟异地而居已经很多年了。而这是另外一件清官难断的家务事。
“我妈自己的户口都还在云州呢,”杨樵道,“我去她那边都没办法上学。”
这套说辞当然漏洞百出,但拿来应付十五岁的薄韧也足够了,甚至能算得上环环相扣,薄韧有可能提出的每一个问题,杨樵都提前想好了对应答案。
薄韧的表情充满了怀疑,盯了杨樵半晌,杨樵被他看得心虚,只能硬着头皮努力做出坚定的眼神。
“行吧,”薄韧接受了杨樵的解释,没好气地说,“知道你这一年多在吃苦,我心里就平衡了。”
杨樵松了口气,庆幸于顺利说服了薄韧。
但薄韧并不是被他这套说辞说服了,而是在今天上午,杨樵对他说出“对不起,我也很想你”的时候,他就已经原谅了杨樵。
第8章 和好
解开了心里的疙瘩以后,几乎是一瞬间,薄韧待杨樵的心态就又回到了从前,看杨樵的眼神也变得柔和了很多,这是不到四岁就已相识,其后十年里每天都在一起,什么事都可以一起做,什么话都可以互相说的杨樵。
“骗人的吧,”薄韧斜睨着杨樵,说,“我怎么觉得你没有一句实话。”
“啊?”杨樵又有点小小的紧张。
薄韧道:“你要是真想我,怎么回到云州不马上联系我?”
原来还是在撒娇。杨樵空紧张一场,说:“我是怕你还在生气。”
“那就更应该快点来找我了,知道我生气还不来哄我?”薄韧道,“你就是变了,我白对你好了。”
被指责的杨樵反而笑了起来。
薄韧放松地靠在树干上,身形很是俊逸潇洒,还说着很幼稚的话。
“你不声不响走了,还是别人告诉我的,我真的差点气死。”薄韧有点出神,记起了那段时间,郁闷地说,“我还哭了。”
杨樵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都长这么高这么帅了,怎么说出的话还是老样子?
薄韧就还像以前一样,想到了什么,那些话就完全从心里自然地说出来,脸不红心不跳,语气还很认真。他觉得有必要把这些事告诉杨樵,最好让杨樵再内疚一下。
“你想我的时候哭过没有?”薄韧道。
“也有吧。”杨樵道。
薄韧道:“一听就知道没有,你就是铁石心肠。”
杨樵面现苦恼,说:“在温河我过得太痛苦了,经常哭,我也分不太清楚哪次是为了你。”
薄韧一听这话,又转了话锋,道:“你的铁石心肠肯定是遗传你爸的,他怎么想的?要把你带到那里去。”
杨樵没有作答。
薄韧理解成他不想说杨渔舟的坏话,问:“他要在那边待几年啊?”
杨樵说:“不知道,完成援建任务才能回来。”
薄韧对杨渔舟的关心很有限,对杨渔舟还生出了一点反感,把杨樵带那么远,害杨樵吃了一年多的苦。
“你回来就好,以后咱们又能在一起了。”薄韧道,“高兴吧?”
杨樵道:“当然高兴。你能原谅我,这真的是我回来后最高兴的事了。”
这下彻底把薄韧顺好了毛,他完全满意了,开心得溢于言表,长臂一伸,勾住杨樵的脖颈,一手把杨樵往自己怀里按,一手把杨樵的头发胡乱揉成了鸟窝,快乐地说:“你这个笨蛋,我早就想原谅你了!你早点来跟我好好解释,我们早和好了,你怎么那么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