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舟没有注意到他古怪的表情,垂眸望着坑底黑沉沉的烟雾,叹了口气说:“镇妖司人手不够,还远未从两年前的重创之中恢复元气。要我说,准备的还不够。”
但他们彼此都清楚,古墓之中布阵之人不停的做各种生祭的尝试,兴风作浪,如今又引得整个陇右道的妖族蠢蠢欲动。这不是什么好事。难道他们还坐视他不断地发展壮大自己的实力,反复去尝试那个凶险的生祭阵法?!
秦时也发愁,“那怎么做才好?”
这个问题魏舟也无法回答。无论是镇妖司,还是追云观,都不可能在短时间里大幅提高实力,若是召集其他宗门的修行者、或者其他道观的道士们来援助……说实话,想一想水月观和阳丰观,这想法就难以实现。
谁知道哪些道观是真正的修行之地,哪些又是这古墓中布阵之人的手下、甚至是盟友呢?
“还是要去吧。”魏舟叹了口气,“给自己一方充分的准备时间,同样也是给了对方准备的时间。”
“这话说的有理。”秦时忙说:“事情哪有可能完全按照你我的意愿来发展?情况也是在不停变化的。说不定我们以为的准备充足,上了战场也未必就真的是万无一失了。”
魏舟的眼神有些空洞,“既然现在让我们撞破了这些事,或许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吧。”
魏舟见李玄机带着徒孙往山下走,连忙拉着秦时起来,“走吧,回去跟老贺好好商量一下。若是刺史派来的人到了就更好了。咱们西行去寻找古墓,也是需要官府的援助的。”
秦时对这种说法产生了一点儿迟疑。古墓这种对修行者来说尚且非常危险的幻境,寻常士兵去那种地方,真的合适吗?
魏舟回头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你想什么呢,不会让他们进古墓的。放心吧。”
秦时稍稍有些心虚,他也就是这么想了一下,并不是质疑其他人的决定。事实上,他对这个时代的战争几乎还一无所知,也不清楚打前锋的士兵们跟后勤的工作人员之间到底是怎么配合的。
魏舟所说的这些援兵,应该就是后勤的意思吧?!
魏舟倒没说那么多,只是提醒他说:“我师父可是修行的人,道家也是讲因果的,我师父不会罔顾人命,徒造杀孽。放心吧。”
秦时讪讪的不吭声了。
看热闹的人还围着中心圆堡,研究那个因为突然间发生的地动而产生的坑洞,秦时和魏舟则跟着李玄机,快步走下了山坡。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再一次从山谷旁边经过的时候,他觉得山谷上空弥漫的黑雾似乎散开了些许。
秦时心头一动,“禁锢这些怨灵的阵法都被地动给破坏了,是吗?”
魏舟点点头,“怨气没有阵法的补充,很快就会散掉。这里以后不会再有怨灵聚集了。寨子里的风水也会变好一点儿。”
“这些怨灵,应该不止是胡老先生发现了吧?”秦时想了想说:“其他的妖族,或者能力有限,或者跟狐狸们一样,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不敢多管闲事。于是这些在寨子里兴风作浪的家伙,就越来越猖狂。”
魏舟摇摇头,“人和妖,有时候也没什么差别。对于普通的妖族来说,没有能力,也没有地位财势,想管闲事……拿命去管吗?!”
秦时没有出声。
他想的是,或许这就是镇妖司存在的意义吧。
往山下走的时候,秦时才发现已经是黄昏时分了。金乌西坠,彩霞满天,正是一天之中最为静谧美好的时刻,空气都仿佛被染成了淡淡暖暖的金色。
而在这流淌着蜜糖似的光线里,两只金灿灿的重明鸟正在尽情翱翔,旁边还陪伴着一根闪闪发光的拂尘。它们像是吸饱了太阳的辉光,全身上下每一根线条都闪着光,飞翔的姿态傲然又自得。
秦时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问缠在手腕上的水兰因,“小水要跟它们一起玩吗?”
水兰因晃了晃脑袋,乖巧的在他手腕上蹭了蹭,“我陪爸爸。”
秦时听到小东西喊爸爸的感觉,就像过了电似的,又愉悦,又心惊,最后仍以“孩子就是孩子”这样的话轻轻松松的麻痹了自己。
他摸了摸水兰因的小脑袋,“你以后会有自己的本领,或许不能飞得很高,但可以在山野间御风而行,你会成长起来,成为令人望而生畏的王者。”
水兰因听的似懂非懂,但也知道这是在夸赞它,夸它长大以后会很厉害。于是小东西骄傲地扬起了头。
秦时看看它,再看看远处飞来飞去的小重明鸟,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要把它们都交给明成岩带走。明家的族长算是欠了他一个人情,看在他把小黄豆带回来的份儿上,请他们照顾一下水兰因,这应该不算什么非分要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