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画中少年郎长大,若少年郎走出画帛,便应是眼前这模样——
年少的公主俯身,扶起意气郎君,轻声:“本宫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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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鲁国围城十日,年少的摄政公主和年轻的宰相相互扶持,带着东京百姓和禁军一同展开这艰难的守城战。
守城因敌军到来的突然而展开得仓促,可是守城没有那般难。因阿鲁国敌军围东京之势,四方兵马不会不知。
有人建议他们等待,等到东京破城,阿鲁国占领东京,他们再去收割果实不迟。但得知东京被困,江鹭、江飞瑛、张寂,便都毫不犹豫地做了同一个选择——
无论暮灵竹是否向他们求救,他们都会救东京。
七月中旬,江鹭、江飞瑛、张寂三方兵马在城外汇合。阿鲁国将士被左右夹击,城中叶白发现城外援兵至,直开城门,迎战敌人。
军马战于城外,战于街巷。
残兵被攻战一日,随着领兵的阿鲁国将军战死,敌军溃不成军,纷纷投降。
战火燎原,叶白站在血泊中,迷茫地看着那道城门在眼前被推开。
“轰——”
尘土飞扬,万千尸骨好似在一瞬间被碾灭成尘埃。
他茫茫然地看去,似看到万千故人在战火中朝他挥手朝他告别。他看到爹娘走向烈火的身影,亦看到城火烧得漫然无边。他不曾留在那一日,他却好像一直留在那一日。
杜嫣容说,若当夜有人救凉城,程段二家就不会那般惨烈……若有人救东京,东京就不会成为第二个凉城。
杜嫣容说,这是暮灵竹告诉她的。
尘埃分开,故人身影消失,战火血泊间,叶白看到的从城外步入城门的人,是江鹭、姜循、江飞瑛、张寂、姜芜……许久不见的故人,风尘仆仆,重归东京。
故人,还少一些人——
杜嫣容那个过分聪慧的娘子,这几日明明和公主一起,救援百姓,慰问满城。如此关键时候,那二人为何不在?
而模糊的,叶白听到姜循声音:“那是什么?”
他顺着那道声望去,看到宫城方向烟火冲天,比城门这里看上去似还要惨然一些。叶白一瞬间没反应过来,卫士回答:
“宫城失火,杜娘子一听就脸色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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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嫣容骑马飞奔于到处倒着尸体的街衢间。
她在宫门前下马,又拿出暮灵竹给自己的代表二人亲密关系的腰牌,得以入宫。飞帛扬起,额发凌乱,杜嫣容在心中凄喊:
“阿竹,阿竹。
“等我啊,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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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前,姜循一瞬色变。
她实在和杜嫣容太心有灵犀,她一听杜嫣容的反应,便猜到发生了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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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我们俯视东京,俯瞰满城。
我们会看到暮灵竹的宫殿没有被战火烧,却被公主自己的一把火烧掉。杜嫣容跑得趔趄摔地,爬起来继续跑,她却无论如何也救不了一个求死之人。
我们会看到姜循一行人纵马行御道,御道荒芜少人。宫门前的卫士无人敢拦,叶宰相逼问杜嫣容和公主的行踪。
这一日,黄昏暮暮,漫天红霞。
红霞如血铺天,姜循和江鹭他们出现在烧毁的宫殿前,叶白煞白着脸看跪在地上捂脸哭泣的杜嫣容,而面无血色的姜芜被张寂握住手,江飞瑛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切。
杜嫣容抬头,望着故人们。
她再一次见到了姜循。
她第一次和江鹭迎视,看到了这位自己昔日相看总也不成功的郎君。
杜嫣容瘫坐在地,喃声:“是我的错。我和你们私下联络,想为杜家找出路,想为阿竹留后路,可我忘记了阿竹是公主,忘记了阿竹是暮氏血脉。我以为她没受过什么恩惠,她不会对身上的血脉有那么强的归属,可我错了……”
杜嫣容喃喃自语:“我怎么就忘了她是公主呢?”
因暮灵竹总是那样不显眼吗?因暮灵竹从来不像公主吗?
杜嫣容抬头看向他们,忍着难过:“阿竹的宫女拿了一封遗书给我。那遗书是写给我们所有人的。我背给你们听。”
黄昏好长,日不落地平线,昏昏照着诸人。
他们听到杜嫣容轻声:“诸君,我是背弃者吗?”
江鹭抬起头。
姜循怔忡抬头。
叶白失神地看去。
风中飘荡着杜嫣容的声音,活着的人可以想象暮灵竹稚嫩的声音——
“嫣容,别难过。我知道你想为我留后路,可我姓暮。对我来说,江郎君也罢,姜姐姐也罢,你们都是王朝的背叛者。无论你们如何代表正道,我身为暮氏子孙,都不能为之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