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为殿下杀的孔益。这是殿下默许的。殿下纵是要反悔,也不应用此羞辱我的借口。随便拿一幅拙劣画作就说是我画的,这是不是过于草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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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前。
江鹭手撑着额头,回忆得颇为艰难,颠三倒四:“陈留相遇本是偶然,很久后我才从张指挥使那里得知,姜娘子是殿下未过门的妻子。谁可以证明?张指挥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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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
姜循昂着头颅,雪白面上毫无心虚。她从案后起身,目光灼艳,比烛火更盛:“小世子自然卓然不群,却是杜家三娘子的缘分,和我有什么关系?孔益想害我,诬陷我,这不是正常的吗?他昔日就拿此威胁我,我只是不受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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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前。
江鹭:“殿下要治南康王府的罪,若无证据,恕我不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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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
姜循:“我确实曾离开东京半年,但那半年时光,我和叶白同行,殿下不是早就查过了吗?不是早已疑过叶白吗?怎么,殿下如今是要推翻那些,给我和世子强行按上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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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前。
江鹭字句如金玉轻撞:“我和她不相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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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
姜循梗着脖颈:“我和他无私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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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前,一盏盏的酒侵蚀江小世子意识。
江鹭头颅摔在案几上,酒水从琉璃盏中倾泻,滴答答沾湿他面颊和袖口。他良久起不来身,似乎醉得人事不省,闭着目面容酡红,再无法回答暮逊的逼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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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酒盏骨碌碌被摔在案几角落里,酒液浸湿衣袂。
姜循跪在厚实氆毯上,浑然不惧暮逊的质问。烛火落在她纤影上,她眼尾泛红如涂脂,清黑眼中已有醉酒痴然,燃着凛凛波光和伤怀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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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屏风铺着那绘有郎君的帛画。
画中人独雅,画外人不孤。一张屏风隔开了两重世界。
屏风的这一头,烛火全熄,江鹭伏在案几上,闭目装醉,聆听屏风外的动静;
屏风的另一头,姜循不知屏风后睡着江鹭,她绷着身僵着神,从不曾和江鹭就此编织什么谎言,但她至今还没有在暮逊质问下露出痕迹。
殿中气氛冷凝肃杀,烛火照在暮逊修长的身形上,将这位殿下照得晦暗不明。
第79章
当暮逊在殿中与人对峙时,东宫的一汪碧湖边,在绿柳掩蔽处,有一位身形纤纤的少女徘徊。
正是许久不曾露面的阿娅。
随着贺家的倒台,阿娅重回宫闱。但她被先前的沉湖经历弄怕了,此次回宫,并不敢出东宫。不仅如此,阿娅温顺许多,异族少女的跋扈懵懂少了许多——她今日穿着雪衫朱裙,不见昔日的羽巾与臂钏。
阿娅现今俨然一副寻常大魏小娘子的装扮。除了那双泛着幽蓝湖泊般光泽的眼睛,她身上见不到一丝异国痕迹。
她终是被暮逊“磨”成了一个合格的“妾室”。
但她无名无分,实则连妾都谈不上。
今日黄昏红日落入天际线,阿娅在湖边徘徊,是为一桩事焦虑:她知道暮逊去审问姜循了。
前夜榻间,暮逊和阿娅无意中说起姜循,暮逊便面色铁青,隐晦透露出了一些东西。
阿娅心惊且不安。她不明白姜循为何明明有了太子,却背着太子,和南康世子私会。太子话里话外隐隐有杀气,阿娅不觉想:是否是因为自己的存在,循循才会背叛太子?
可阿娅不想姜循落难。
昔日阿娅被沉湖时,正是姜循救了她。阿娅一直试图偿还这恩情,但姜循似乎并没有需要她的地方。今日姜循落难,阿娅似乎找到了可以帮姜循一把的方法。
她在湖畔徘徊。
她支走了那个太子派来监视她的异族侍女,面对湖泊时,目中仍生出带着挣扎意味的恐惧。
她恐惧湖水,可她无才无能,除了会唱两只小曲什么也不会。也许此时此刻,只有这汪湖,可以帮她救姜循……
阿娅怕得腹部都开始抽动隐痛,她怕自己消磨下去勇气消失殆尽,当即一咬牙,僵着身子,一步步朝湖中心走去。天日昏昏,她余光看到了服侍的侍女沿着湖边小径行走,好像在寻找她。
那侍女的眼睛朝这边找来,阿娅当即埋入湖中,整个人朝深水之中沉去。
静谧湖面冒出水泡,阿娅断断续续地发出细弱的“救命”声音,而要足足过小半刻的时间,侍女才能发现她的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