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禛站立不稳,就这一趔趄的功夫,缘觉飞起一脚,狠狠踢中他的胸口。咔咔,裴禛清楚地听到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旋即身子飞起,重重摔进水里。
缘觉吐口气,扶着苏宝珠慢慢走下栈桥。
一大群人簇拥着皇上朝这边走来,大皇子、三皇子,王相爷,还有许多官员,贤妃等人也从含凉殿出来了,岸边乌泱泱的一大片人。
“表姐!”王萍大哭着跑过来,“你没事吧?呜呜,肯定有事。”
“找个太医给她看看。”缘觉把苏宝珠交给王萍,刚要走,衣角却被苏宝珠揪住了。
他看向僧衣包裹下的人,浑身不住颤抖,小脸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嘴唇却是发乌,眼神也迷离不定。
怎么偏在这个时候发作!
缘觉视线在人堆里扫了一圈,准确揪出一个人,“李继,送苏姑娘去小佛堂歇息,不准任何人打扰,记住,是任何人。”一边低声叮嘱苏宝珠,“忍一忍,我尽快过去。”
王萍也要跟着去,缘觉道:“你留下,把事情原委一五一十禀明皇上。”
王萍一想也对,大伯母大姐姐怕事,没准就委曲求全了,她可不能叫哥哥和表姐吃哑巴亏,小鸡啄米似地点头:“殿下放心,到哪里我也敢说实话!”
有宫人拿来干爽的圆领袍常服,缘觉看了眼,随便穿上了。
果然,皇上召他们几人御前奏对。
缘觉赶到时,问询卢氏的太监正在回话,“她赶到的时候只看见吴王世子站在昏死的王铎旁边,苏姑娘在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前因是什么并不知晓。”
贤妃看到缘觉,眉头先皱起来了,“让你给皇上祝寿,你怎么跑到太掖池?当众和一个女子搂搂抱抱,你的清规戒律都学到哪里去了!”
缘觉平静地看着妆容精致的母亲,“贫僧在救人,佛家最大的忌讳就是见死不救。漠视生命,又何谈我佛慈悲?”
贤妃不认识似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这是儿子第一次反驳她,愕然恼火之余,竟有种隐隐的慌张。
她忍不住道:“宫里有侍卫,有宫婢,有太监,你瞎掺和什么,那是吴王世子,不是普通的勋贵子弟,你给皇上出了个大难题。”
“岸上是有许多人,可无一人敢出手救人。”缘觉眼神倏然变得凌厉,“给皇上出难题的人是吴王世子,不是贫僧。”
“在朕面前就不要贫僧、贫僧的了。”昌平帝的国字脸上不见多少怒气,相反,还有点小骄傲,“朕的拳脚功夫一次没赢过裴定方,朕的其他几个儿子也没赢过他儿子,你倒给朕来了个惊喜,不错,给朕长脸了。”
贤妃脸皮一僵,不自然笑道:“如果吴王要追究……”
“小孩子哪有不打架的,裴禛差点打死朕的状元郎,朕的儿子断他一根肋骨,扯平了。”昌平帝不在意地笑笑,“说到底也是裴禛多事,非要偷摸去瞧安阳,老三死命拦都拦不住,朕还没追究他的过错呢。裴定方不服,就叫他来京城告御状,朕也有五六年没见他了,还怪想他的。”
贤妃陪笑两声,提起苏宝珠,“不是个安生的,裴禛和她闹的这一出,安阳难免多心。”
缘觉语气很冷淡,“前因后果,一问王家姑娘便知。”
“她们是一家人,当然向着自己人说话。”贤妃还记着含凉殿卢氏不肯帮忙的事,言语间不乏讥诮。
缘觉道:“母亲信不过王家人,也信不过三姑娘?”
贤妃动了怒,“你怎么回事,我说一句,你顶一句,你就这样和母亲说话?果真心里还是怨恨我的。”
缘觉沉默片刻,“贫僧只是觉得母亲有失偏颇。”
“叫王怀德和他家三姑娘过来。”昌平帝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软塌上,“去裴禛那的人回来没有?问个话要这么久,今日陈道人敬献了新炼制的丹药,朕还想早点过去试药。”
缘觉抬头看了昌平帝一眼,明显不赞同的神色,“父皇,丹药的功效,不可全信。”
“缘觉!”贤妃急急喝道,偷偷覷着昌平帝的脸色,小心提点儿子,“今日是你父皇的寿辰,说点高兴的。”
昌平帝摆手笑道:“无妨,无妨,他信佛,不愿朕亲近道教也在情理之中。朕知道多食丹药于身体无益,偶尔为之,偶尔为之嘛。”
不多时,王怀德和王葭到了。
想起儿子的惨状,王怀德恨不能把裴禛生吞活剥了,跪在地上那个老泪纵横,把苏宝珠说成善良娇弱的美貌小娘子,儿子是不顾安危维护心上人的好儿郎,而那裴禛,自然就是见色起意心怀不轨的纨绔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