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鹤淡然开口,“表的。”
乔横林不懂什么意思,宋小海却很明白,连哦了几声,“这就应当这就应当,我说呢……”
“走了。”季鹤既是跟他道别,又是提醒乔横林跟上。
宋小海却快步迈出,试图抓住季鹤胳膊的手被跟屁虫一样的乔横林阻挡住了,只好喊道:“季鹤,你等等。”
季鹤转身,凝眉表示疑问。
“你、你怎么从来不到我家超市买书法纸,”宋小海结巴了一下,人中冒汗,“你来吧,我让我爸给你打折,还送你墨水。肯定比你去的那家文具店便宜。”
季鹤并不想欠人人情,也不想纠缠,只礼貌地点头,“好,谢谢。”
宋小海看着季鹤和乔横林走出教室门口,转弯就不见了。
乔横林回家的路上在踢石子,郁闷地甩脚,季鹤终于忍不住,才制止他,“乔横林,你再踢,就不要跟我走在一起。”
乔横林收回脚,闷头跟在季鹤身后,一辆车在他俩身后鸣笛,季鹤带乔横林到路旁避车时,乔横林在汽车的轰鸣声中,大着胆子开口。
“季鹤、你笑,对他笑。”
季鹤侧身淡淡瞥乔横林一眼,“嗯,他人不错,还要主动帮助你,你应该跟宋小海好好相处,不要没礼貌。”
“不,”乔横林大声嚷,吃了一嘴车尾气,“我不、不喜欢他,季鹤,你没笑,跟我…..”
季鹤闭眼躲车扬起的飞尘,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乔横林更急了,“季鹤,你笑。”
季鹤说,“不要。”
乔横林快步走到季鹤面前,倒退着步子,坚持道:“季鹤,笑。”
季鹤在乔横林绊到石头后仰时抓住他的领口,表情不耐烦,“乔横林,你是在命令我吗?”
乔横林愣住,季鹤语速有些快,听起来显得咄咄逼人,“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要求,你要我笑就笑,不要对谁笑就不笑。该听话的是你,我让你好好走路,你就该眼睛盯着前面,我让你闭嘴,就不要再说话来烦我。”
乔横林嗡动着唇片,在他想要申诉些什么时,季鹤发号施令,“现在,闭嘴。”
季鹤深呼吸来平复心情,他看见乔横林听话的抿住嘴巴,然后转身在他身后跟着,没再踢石子,也有好好抬头,眼泪也在认真地掉。
季鹤知道这并不公平,但谁叫乔横林笨,笨到只会觉得委屈,不会不听话。
黄秋风在书店门口碰上两个小孩儿时,乔横林已经哭了一路,眼睛肿到看不清人,一头扎进他怀里。
“怎么哭了?第一天上学,季君没去接你们?”黄秋风摸乔横林的脑袋,对季鹤说,“也是,有你在,他肯定放心。”
季鹤面无表情地站着,等待乔横林告状,狠狠诉说自己的委屈。
但黄秋风没有多问,乔横林更没有多说,躲开他并不熟识的怀抱,又钻到季鹤的身旁,轻轻拉他腰上的布料。
好似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不记恨季鹤的恶语,依旧亲近,只是更加小心翼翼。
“这么快感情就变好了,”黄秋风笑,“我还担心你们相处不来,看来是我多虑了。小鹤,这些天怎么不到桥洞看下棋了,明天去,明天有桥西那厉害老头跟刘义的局,看看有好处。”
季鹤轻轻点头,黄秋风道别后又披着长风衣,匆匆走了。
卷闸门虚虚掩着,季君又没锁门就走了,季鹤如常拉开店门,卷起帘子,洗手消毒后在柜台前面写作业。
季鹤的数学作业从来没得过优秀,他很少写做题步骤,大题也是草草几笔得出正确答案,违背了必须留有做题痕迹的要求。
相反,他很喜欢抄写的任务,用钢笔替代笔尖过硬的中性笔,练惯了毛笔,硬笔笔触也颇有新意。
不到半个小时,季鹤已经收拾好明早上学需要用到的书本,到书柜上拿下那本说文解字注,有意无意地向外瞧了一眼。
乔横林在蒲团上盘腿坐着,脑门抵靠棋盘,身子弓成蜗牛的壳,一动不动。
季鹤并没有跟他和解的打算,折回柜台做自己的事情。
天黑以后,季君气喘吁吁地跨过门槛,在店里寻摸一圈儿,没敢打扰看书的季鹤,挤到乔横林趴的棋盘旁边,将肩膀上印花是机甲战士的蓝色书包推到他面前。
“喜欢不?店员说这是卖得最好的一款,现在小男孩儿都抢着要,”季君得意地显摆,没忘逗弄两句,“比季鹤的好吧,他的书包黑黢黢的。”
在季君手上显小的书包被乔横林搂着,像个硕大的包袱,他这才仰起脸,破涕为笑。
但季君的后一句“贬低”季鹤的话,令乔横林加剧紧张,他不安地朝柜台看了眼,季鹤视线稳稳当当落在字里行间,丝毫不在乎他俩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