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再一次笼罩了所有景象。
这种感觉和上次他快要醒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太早了、太早了、他甚至没来得及和对方说些什么,伸出的手停滞在半空中,完全不能够再前进一毫里。
……他能做些什么?
无力感和心脏一起跳动,向樾的意识逐渐昏沉。
“……向……”
“向樾!!!!”
急切的喊声在耳边炸开,像是溺水的人面前飘来的一根浮木,意识在一瞬间回笼,向樾猛然间睁开了眼睛。
身体上传来十分黏腻的感觉,大概是出了一身汗吧。
涣散的视线集中后,向樾这才慢吞吞的反应过来。
贺渝正半蹲在他的床边满眼担忧的看着他,还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
列车还在前进,车身时不时轻微的摇晃一下,车厢内还传来列车行驶时的咔哒咔哒声。
窗外晨光熹微,向樾借着贺渝的力道坐了起来,大脑昏昏胀胀的,贺渝适时的给他递来一杯水,清凉的水流滑过喉孔,将他的理智也拉回来了半分。
“向老师,你是做噩梦了吗?”贺渝满脸都写着了担心二字,“你一直蜷缩着身子,有些时候还在说梦话……我感觉你的状态不是很好,身体还有些发冷,是上次的病症复发了吗?”
……上次的病症?向樾回过神来,应该说的是上次他在片场不小心晕倒的事情吧?这件事……贺渝也知道吗?
恢复了点精神,向樾朝他露出一个安心的笑,道:“我没问题的,不用太紧张。”
“这可不能不紧张啊!”贺渝倒是义正言辞的反驳了他的话,“施导把你昏迷的事告诉我,就是让我多留意你一点。如果真的是很严重的病怎么办?绝对不能拖着!”
他说罢,作势就要站起身来,嘴里一刻不停的念着“我这就去告诉施导”。
见到这一幕,向樾的头又顿时疼了起来,他眨了眨眼,伸手扶着脑袋轻轻的“嘶”了一声,装作一副难受的样子。
果不其然,贺渝立即就停下了他往外走的脚步,紧张兮兮的蹲回了向樾的跟前,慌忙问道:“怎么了?向老师你头疼吗?”
“……有点,”心里默默的对演技之神说了声抱歉,向樾倚在床头,声音沙哑,道,“只是想到了我刚刚做的梦。”
“梦?”贺渝安静下来,他皱着眉头,似乎在等着向樾接下来的话。
向樾点头:“对的。”
接着,他说道,“我梦到陈双淮和陆一泾了。”
“陈双淮和……陆一泾?”贺渝的神色变得有些古怪,他看着向樾,像是要从他的脸上找出一丝破绽,“梦到了什么才会让向老师状态这么差?”
“我梦到陆一泾失踪了,”向樾维持着刚刚的神情,面不改色的编道,“然后,陈双淮的精神状况变得很差,他快要撑不下去了。”
“画面转换的很快,我梦到陈双淮在雪山上找到了陆一泾,结果陆一泾对陈双淮说他时日无多,马上就要死了,所以才会瞒着陈双淮来雪山,就是为了能在死后被老喇嘛超度,让他下辈子还能和陈双淮做朋友。”
向樾说完,贺渝也便沉默了。
“……这个梦……”他找了很久的形容词,到最后只剩下干巴巴的一句,“……确实很悲伤。”
这点似乎解释了向樾为什么会在睡觉的时候表现得那么激烈。
在梦中经历生离死别,代入到那些情感中,确实是会无意识的流泪和梦呓。
“可能是昨晚看剧本的时候太沉浸了,”向樾说,“所以才会做这样的梦吧。”
言外之意就是,他很好,只是被梦境影响了。
似乎一切都变得合理了起来。
虽然这不足以打消贺渝心中的顾虑,他仔细的观察了向樾好一会,发现对方的状态确实好的不像是一个生病的人后也就逐渐的放松下来,但他还是严肃的提醒道:“向老师,如果还有下次的话,我一定会告诉施导的。”
不会有下次了。
大概……吧?
向樾郑重点头。
今天的这段‘危机’也就这样被揭过去了,他悄悄的松了口气。
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后,这下是彻底的清醒了。
他对贺渝编造的那段梦境的内容确确实实是存在于《第九十九步阶梯》剧本中的,只不过为了更加贴合“梦境”这一概念,被他稍稍的更改了一些地方罢了。
昨晚他们是一起看的剧本,贺渝自然是知道他说的是哪一部分。
当然,「陈双淮」和「陆一泾」的确实是复杂到能够让人做噩梦。
这些并不是最主要的。
向樾垂眸,梦境中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
当初「向樾」说的那句“你还有一部电影没有演完,接下来我会陪着你演”是什么意思,向樾也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