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柄她很喜欢又被她自己亲手撕坏的团扇,就是他送的。
他叫梅翼,也是来府里暂住的门客。他温柔知礼,却又那么疏离。
有关他的记忆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慢慢淡去,可是那种刻骨铭心的伤痛却还是常常围绕着她。
她的一颗心到现在还是在隐隐作痛,她宁愿沉溺在自我悲伤的情绪中。
平日里短暂的欢乐结束过后,彷徨与茫然便以更加疯狂的态势紧紧包裹住她。对于外界刺激的痛痒,她好像麻木了。也许是因为胸膛处的那颗心早就已经拱手相让了吧。
薛娇觉得谢逢花的情绪十分异常,是她能体会到可是却难以描述的很低迷。于是薛娇笑着道:“但上面有你的署名,这样的诗留在我身边自然不是很好。”
谢逢花没接话,反而道:“那薛公子又是何以知道这句诗的呢?”
谢逢花对这位翩翩如玉的薛公子确实有一些好感,但是此刻她并不想和他有太多交谈。
谢逢花经常会觉得和梅翼之外的人交流很没意思,包括自己的爹娘兄长。如果不被梅翼喜欢,她不知道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是什么。
可是,谢逢花一闭上眼,就想到了梅翼的结局——坠崖而亡,死无全尸。
更何况他是因为她才坠亡的。这让她如何忘却。
“之前在落花城的时候同窗有读过,强拉着我也看了一部分。”见谢逢花确实不抗拒自己,薛娇慢慢靠近道,“谢小姐,你心情不太好,这么难过是为什么呢?”
谢逢花道:“那你也觉得看这类不三不四的话本很没有意义,是浪费时间?”
薛娇道:“自然不是。人生哪里需要太多意义,要是看这些话本能让自己开心就是有意义的。”
谢逢花挤出一丝笑意:“你说得对。”
她站起身,捋了捋鬓边的一绺发丝:“辰光不早了,薛公子也回去用膳吧。”
此时夜幕早已垂下,秋日虫鸣都虚弱了许多,夜风阵阵地扫过来,天上铺着繁星点点,看得见远处长廊挂满红黄红黄的灯笼。
薛娇和谢逢花一左一右并肩行走着,两人之间只保持了一尺的距离。
谢逢花一天都没怎么进食,只觉得头皮发麻,脚底使不上力仿若凌于虚空。
薛娇有意放缓了步子等她,却感觉谢逢花堪堪就要晕厥过去,一时间忘了自己女扮男装的身份,下意识地想伸出手去扶住她。
“噌”的一声。
薛娇刚想说出口的话语戛然而止。
一把锋利明亮的宝剑劈在二人中间。
不光是谢逢花吓得一激灵,薛娇更是骇得跳了起来,一退竟然直接退了两三米远。
来者正是谢承玄,他一身玄黑劲装,身姿挺拔修长,鸦发被暗深发带高高竖起。月光照亮了他漂亮的脸庞,此时浓墨一般的剑眉眉峰蹙起,狭长的凤眼中流泄出讥讽。
“兄长?你今日回来的这么早?”谢逢花捂着胸口,惊魂甫定,本来头还有些发晕,现在都清醒过来了。
谢承玄冷笑一声,将寻龙剑收回剑鞘,再揽过自己单纯的妹妹。
谢承玄道:“是啊。今天宫里事情不多。倒是府里多了不少事。”
方才,从远处看,薛净秋和谢逢花两人就像紧紧挨在一起走路。要是落在旁人眼里那是赏心悦目的才子佳人一对,但是落到了谢承玄的眼里,便是薛净秋死性不改,还是想要来接近自己的妹妹。
碰见一次可以说是偶然,可是屡屡被他碰到,那还能是偶然吗?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谢承玄更相信薛娇有事没事就来纠缠谢逢花。
毕竟自己的妹妹是那么的单纯。
所以当他看到薛净秋试图伸手搭上谢逢花的时候,怒意从心头蹿起游走全身上下,三步并两步就冲过来将两人强硬分开。
谢承玄温热而有力的手规规矩矩而又不由分说地揽在妹妹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提着剑。他身量高,俯视薛娇的时候眼皮压下来,显得十分狠戾。
薛娇苍白着一张脸,是真的被吓到了,魂不附体,跳到一旁呆呆立着。她真切的感受到,谢承玄手里的剑是冲她而来,稍微偏差分毫,她的左手就要断于他的剑下。
她看到谢承玄的薄唇一张一合,只听见破碎的词句,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耳鸣之声嗡嗡作响,心跳砰砰直跳就像要跳出胸腔。
本意是想好意扶谢逢花一把,却差点挨了谢承玄一剑,还被他莫名其妙数落一通。
不过,比言语更伤人的是无声的眼神。谢承玄凌厉的凤眸一眨不眨,迸出居傲的狂妄,看向薛娇时既有厌恶也有轻视,仿佛一根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在薛娇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