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本该是庄稼奋力生长的季节,这一场洪水过后,田里堆积了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光是淤泥就有成年人小腿那么深。
各个乡镇的村民带着忐忑的心情回到村子,瞧见庄稼被水冲跑了大半,剩下的小部分也耷拉在淤泥上,心里的绝望渐渐蔓延到了脸上。
也就是在这时,衙役们哐哐敲着锣,依次走遍了各个乡镇。
“有没有人愿意去修运河的?男人修运河,女人做饭送水洗衣服,包一日三餐,给发工钱!”
一时间,不愿拖累后辈想省点口粮的老人们,默默解开了挂在房梁上的腰带,彻夜哭泣的女人们,擦干了眼泪,不舍地亲吻年幼的孩子,毅然将孩子托付给了信得过的老人照顾。
男人们眼里熄灭的光重新被点亮,急忙找到自己的妻儿父母,匆匆拜别就要跟着衙役直接去上工。
各乡镇的壮劳力们汇聚成一支最吃苦耐劳的生力军,齐齐聚集在了诏安县外,由官兵带着杜县令的亲笔手书,连夜赶往白光县。
没有人知道,被百姓们感激不尽的杜县令,此刻正坐在裴宜那小别苑内,十分不雅地撅着屁股,脑袋恨不得伸到裴宜脸上去。
钟生十分大逆不道地抓住杜甫庆的腰带,将人往后拖远了好几步。
“哎哎哎让我看看!”
杜甫庆急得不行,连忙上前几步又凑过去看,这回识趣的离裴宜老远,只专注盯着裴宜手上的动作。
裴宜面前的地上放着个由八块木板围住的同心正方形框架,一边的地上,堆着一堆灰色的细腻粉沫,裴宜正拿着个小筛子,将河沙过筛混进那堆灰色粉末里。
筛完了沙子,裴宜随手舀起一勺水,一边往里加水一边拿着根木棍慢慢搅动。
待框框里的粉末和沙子完全混合,成为了一团粘稠的混合物时,裴宜扔了棍子,捡起一边的小铲子,将混合物铲起,填塞进了木框架里。
杜甫庆脑子里全都是怀疑和问号,死死盯着裴宜的动作,嘴上道:“天色已晚,本官就厚颜借住一晚了。”
钟生也走上前来,蹲在框架前,突然伸手戳了那里面的混合物一下。
裴宜提醒道:“趁着还没干赶紧洗手啊,这东西伤皮肤的。”
钟生捻了捻手指,有些想不通裴宜怎么什么都会。
作为末世人,他见过裴宜口中的“水泥墙”,人类遗迹里有很多残破的钢筋水泥墙,那些东西能挡住三级以下的丧尸,可惜三级丧尸已经会简单思考,通常它们发现人类,会想办法打碎窗户和门进入房内猎食。
但水泥墙,能挡住人类的刀剑,能挡住飞奔而来的马匹的踩踏。
想到原主那些还在边关坚守的同僚们,钟生双眼发亮,决定今晚就住在这里不走了!
裴宜无语的看着这两个决定今晚在这打地铺的人,也不管了,摇摇头起身回房睡觉。
兴奋的两人压根睡不着,起床了无数次,好不容易挨到日头升起,立马闯进裴宜的院子,哐哐哐敲门把裴宜吵醒了。
“看!当真被你做出来了!”杜甫庆激动得声音都劈岔了,拉着裴宜蹲在地上看木框架里硬邦邦的水泥薄墙。
第111章 是忠是奸?
裴宜伸手按了按水泥的硬度,语气惊叹:“还真被我搞出来了?”
杜甫庆脸上笑开了花,他脑子里已经浮现了日后水泥方子被送入京,他即将迎来的官场几连跳,以及日后那些官场同僚看他时的羡慕嫉妒恨。
杜甫庆啧啧嘴,感叹道:“可惜了,不能直接用。”
运河事关国运,做任何事都得经过再三考量,裴宜的水泥再好用,在没有征得皇帝陛下同意前,也是不能用的。
裴宜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倒是一点不着急也不觉得遗憾。
他为这个世界带来的改变,全都是他因为需要,而不是为了在朝廷那边挂上名。
他自打醒过来接收了钟小狗的记忆,目标就十分明确清晰,不当官不从商,就当个随时可抽身的闲散之人。
钟家村的人不是他的责任,郑元等人更不是,他们离了他都不会怎样,世道真乱起来,他们也不见得愿意跟他走。
刚成型的水泥板还需要在太阳下暴晒以及多次浇水,杜甫庆没那么多时间守着,只确认了水泥板的确刀枪难入后,便急匆匆回了县衙。
在杜甫庆绞尽脑汁给朝廷写加急折子时,诏安县所属的大雍城,郡守府,青衣中年管家一路畅通无阻到了郡守府的书房,将一封密信交给了郡守大人。
郡守大人姓李,今年不过四十多岁,李郡守长相颇为儒雅,极爱紫衣,一身紫色绸衫愣是被他穿出了仙风道骨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