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珀涅应该向您讲述过四万年前群星舰队是如何将虫族疆域扩张至六大星系,不知您有没有兴趣,再听一听那更早之前的故事,呵呵,这可是历史课本上都没有东西哦~”
语调故作轻松,然而唐修齐只看到那双浑浊的老眼眼底的沉痛。
复杂沉痛。
“愿闻其详。”
……
彼时D62垃圾星的那间小屋里,濒死的虫族老者为他掀开了六大星系的血腥扩张——因为日益增长的种族数量和越来越稀少的星球资源,上层掌权者们不惜以无数底层虫族生命为代价,铺开六大星系的疆域,然后就是一场浩浩荡荡的星际流放,这也直接造成了离第一星系越远,星球就越是荒凉的扭曲现状。
而在这之前的故事,又要一路追溯至那个雄虫地位堪称历史之最的“卡法比帝国”。
“卡法比时期,雄虫对雌虫的压迫想必也不用我为您多做解释,”拉宾自嘲笑笑,“那些行为,我当初知晓时,都曾为自己的雄虫性别感到过深深的羞愧。”
卡法比帝国有多混乱残酷,唐修齐当然再清楚不过了,第一次意识穿越时拍卖场内的惨状还历历在目,在同时拥有力量和舆论导向的优势下,上层雄虫的欲望和傲慢简直被催化到了极致,雌虫在他们眼里简直与牲畜无异。
不,牲畜还能用来食用,雌虫在彼时雄虫眼中就该是灭绝的垃圾。
唐修齐:“极端的疯狂,只会招来极致的灭亡。”
于是历史洪流袭来,暴君卡法比最终被自己的雄子卡茨·扎尼莱亲手斩杀,后来卡茨建立起共和联盟,成为虫族历史上第一个雄虫联盟议长。
然而,这个联盟只维持不到十年的时间就又被彻底推翻了,推翻联盟的,却是一群雌虫。
卡法比时期的压迫早就让雌雄关系紧张到极致,一个帝国的灭亡,又怎能平息一个种族近一半民众的怒火?
“阁下,”拉宾语气中的嘲讽意味更浓,“如果您是卡法比时期一只曾被无情折磨过的雌虫,在那个残暴帝国灭亡后,您最害怕的会是什么?”
唐修齐一时沉默,但并非想不到。
——当然是害怕那些拥有强大精神力的雄虫会重新抢走他们手中的权力。
一旦登上高台,谁会甘心放下?
老雄虫抬手虚虚触摸着兰斯光球的轮廓:
“于是,一个长达万年的‘圈养计划’开始了。”
…………
……
……
*
“何塞?何塞?”
组装室外,赫伦的声音唤回游离的思绪,筑巢师揉揉眉心:“怎么了?”
“你是在担心你的老师吗?”小雌虫问。
“算是吧……”何塞叹了口气,“那老东西,就没见过他有什么正经时候。”
抱着老雄虫给他做的星舰模型,赫伦趴在筑巢师膝头,托着下巴满脸好奇:“话说你怎么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们你还有一个老师啊?”
何塞一时沉默,许久之后,他突然打开随身携带的投影仪,放出了那只小亚雌的虚拟投影。
“啊!”赫伦惊呼一声,“我记得,当初就是因为你打不过修齐阁下,他强制关闭了你这个东西,你才来帮我们的。”
何塞:……
黑历史倒也不必记得那么清楚……而且就那堪称变态的精神力运用,虫族能有几个打得过唐修齐?
筑巢师注视着小亚雌的虚拟投影,缓缓开口:“这个,是我小时候。”
赫伦愣了:“可他不是亚雌吗……”
亚雌一般要比雌虫要更加柔美,颈后的虫纹也没有雌虫那样鲜艳复杂,那个投影明明就是一副亚雌的形象,但何塞也的的确确是一只雌虫不假。
筑巢师没什么意味地笑了一声:“因为亚雌在黑市要比雌虫卖的更好。”
……
第一星系不做慈善,中高级雄虫可以拥有许多雌侍,但对于那些等级过于低下又不被在意的雌虫蛋,“雄保会”会定期回收,然后派星舰送去其他星系。
何塞那时就想,他们明明可以将那些蛋直接销毁,却还“大发慈悲”拨出经费来租用星舰,真是“可歌可泣”。
那些雌虫蛋,运气好的可以留在二三星系,由该行星执政府孵化培养,运气差的,虫口贩卖、违禁品走私、星盗劫掠……总有成千上万种途径让他们破壳在光都照不进的犄角旮旯。
很不幸,何塞就是这样一个彻彻底底的“倒霉蛋”。
在那颗行星编号都突破三位数的偏远行星上,他浑浑噩噩地流浪过几年,最后躺在臭水沟旁,因饥饿生出一种内脏正互相啃咬的幻觉,一次次濒死又一次次饿得醒来,终于,他做了一个“正确”决定——去黑市把自己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