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他说完之后,怀里的银发雌虫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身体也越来越僵硬,唐修齐有点奇怪,正准备去看看那低垂的脑袋上是什么表情,却看见阿瑞洛斯莫名其妙拘束起来——从脸到脖子都泛起鲜润的殷红,甚至都蔓延到指尖,像春日摇曳的蒲草,又像桃尖上最甘美的一点,散发出一种湿暖又酥麻的气息。
手指下意识揪住了衣摆,阿瑞洛斯小声嗫嚅着:“等一下好吗……别,别在这里……”
唐修齐微愣,向来深邃从容的黑眸里竟然也闪过一丝赦然,但又变成了满满无奈——
这笨蛋真不是在勾引我吗?
“我说的是附身,你想到哪里去了啊?小首领~”
大脑宕机,反应过来刚刚说了什么的“小首领”恨不得给自己一拳离开这个窒息的世界。
啊啊啊啊一刀杀了他吧!
……
……
“萨列。”
呆呆站在原地的雌虫忽然一怔,还是阿瑞洛斯的声音,但又不同于反叛军首领一贯冰冷锋利的语气,这一声尾调要更加从容随意,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萨列下意识抬起了头。
“阿瑞洛斯”不知何时朝他走近了一步,站在台阶上,那双红眸居高临下地看过来,没了嗜血杀意,变做一种更加惊心的蛊惑,只一眼就让万物都难以移开视线。
他仿佛开玩笑似地问:“你想得到你的伴生雄虫吗?”
不止萨列,以旁观视角看唐修齐使用自己身体的阿瑞洛斯都狠狠一惊。
仿佛听到了世上最恐怖的故事,萨列的瞳孔和嘴唇都开始颤抖起来,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法回避目光,反而越发将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阿瑞洛斯”低沉的声音上。
开什么玩笑……什么得到……
“用锁链捆起来也好,给他打造最华丽的笼子关起来也罢,让他每天每夜、每时每刻都只能看着你,看着你……你就是他的世界,你就是他的全部,那双轻蔑又高傲的眼里,再也不能无视你,永永远远都只能有你的身影……”
“不……”萨列下意识哭着摇头。
“不?”“阿瑞洛斯”歪了歪头,眼中趣味更浓,仿佛化作一个深邃的漩涡,带着致命的吸引力,“不对吧,这明明就是你梦寐以求的愿望啊?”
“你明明就恨极了,恨他为什么要抛弃你?恨他凭什么抛弃你?如果有机会,你一定要让他知道,你是多么离不开他,要让他对你的痛苦和渴望都感同身受啊……”
直起身体,唐修齐眸中几分悲悯,近乎冷漠,帐篷外漏进一丝惨白日光,照亮了雌虫布满泪痕的脸,也照亮那双扭曲愤怒的眼——
“你说呢?”
萨列的脊背深深弓起,嵌入皮肉的宝石一刻不停地彰显着存在感,让他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回忆自己的伴生雄虫是如何将他抛弃。
那么毫不留恋地抛弃啊!!
明明他们自诞生以来就紧密相伴,从来就没有过一刻分离,可为什么呢?为什么自从进入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以后就什么都变了呢?
他们出生在一个极其偏僻的乡间,消息闭塞,什么也不懂,后来一支路过的商队发现他们的伴生关系后,直言5S的等级,足以让他的伴生雄虫在王城获得贵族爵位,再也不用过这种苦日子,于是他们去了。
果不其然,来到王城之后玛依处处受到追捧,那些王公贵族们围绕在雄虫身侧,赞美着他的美貌赞美着他的力量,可每每赞美之后都要加上一句——您这样高贵的雄虫,身边怎么能带着一只如此粗鄙不堪的雌虫?
粗鄙不堪?哈哈哈哈!他带着玛依在满是泥水的田野里打猎求生的时候,你们这些肮脏不堪的贵族又在哪里?!凭什么质疑他们的关系?!!
可是玛依,我最亲密无间的伴生雄虫,从什么时候起,你看向我的目光也和那些贵族臭虫相差无异了呢?
我努力啊努力,拼尽全力当上皇宫禁卫军的统领,为你一次次赢来雌虫斗兽场里的桂冠,可是你统统都不在意!!你忘了我们在寒冷的冬天紧紧依偎,我第一次施展完全虫化是为了帮你遮挡那些风雨!你忘了你的二次觉醒,就在那个芦苇长过腰侧的水边,我们构建了直达灵魂的亲密!
你现在甚至都将我曾有的触碰视为最大的侮辱!!
可是,可是我还是那么渴求着你啊!恨不得,恨不得把你拆吃入腹!血啊肉啊骨头啊全部跟我融为一体!
我们是这世上最为紧密的伴生,就算腐烂也该在腐烂一起!
我亲爱的,伴、生、雄、虫。
……
半哭半笑的,半疯半癫的,萨列对上那双悲悯又疏离的眼:“我帮你们……但我只有一个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