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宝说道:“听闻魏小将军上任没用半天时间就驯服了不少‘野马’,无人敢不服!现在军中人人都爱戴这位少年将军,无人不敬之尊之。”
李锦书仍低着头摩梭手中的玩意,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文宝咽了咽口水,大着胆子偷偷瞟一眼李锦书手上的东西——原是一块红锦帕。
——锦帕里是一根墨发。
第11章 魏瑾
文宝也是跟了李锦书多年的老人了,基本上从李锦书来到这大明宫开始,他和文元就被孝淑皇后安排给了李锦书。
所以算是最了解李锦书之人了,也最是清楚,这位少年帝王,背后可不像人前一般懦弱无害。
——就连李锦书近年多次夜晚偷偷前往昭华殿他们也是一清二楚的。
说来这件有违人伦的惊天宫廷秘事,文元仍觉得背后发凉。
多年前一切都好好的,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改变的呢?好像——谁也说不清楚。
想要在这大明宫中活下去,那就得比人精还要精。
李锦书从未说过一言半语,文元文宝纵使内心再翻涌惊涛骇浪,也能把嘴巴闭得死死的,绝不说错一个字。
文宝自小就被送进宫培养,虽是阉人,却眼力极好,清清楚楚地看清了那红帕子之上的那细细一根丝发。
比旁人知晓得更多,自然知晓这墨发是谁的。
此刻将将说完那魏瑾小将军之事,见李锦书只专注地盯着手中之物,神情漠然无甚反应,文宝也不知要不要再继续说下去。
文元见势,心中思虑了一瞬,开口提醒了一声:“陛下?”
李锦书眨了一下眼,好似才清醒过来。
他将那锦帕好好收进怀中,一边说道:“军中各世家的人,他都处理过了吗?”
文元点头:“确实肃清了一批人,杀鸡儆猴,无人敢再犯。”
李锦书还是觉得处理得不够完美妥帖:“如此只能表面将世家中家世颇好的人顺服,却无法查出真正的世家眼线和细作。”
文元道:“是,各门阀世家皆知晓这批送过来的军队最后大概都会归属魏家军,所以送来的人里多是非善非良类,不乏硬茬不服管教者,威震了这类,虽不能判定到底有没有世家眼线细作,却也能令其生畏,不敢随意犯事。”
李锦书又问:“京中怎么样?”
文宝答道:“自从陛下御驾亲征,京中百姓的拥护声敬畏声愈大。”
李锦书喝了一口文元递来的茶,眸间一厉:“那些在茶楼街巷乱说话的人都处理了吗?”
文宝的头底得更底:“处理了。”
马车摇摇晃晃,实属不舒服。
越靠近边塞,气候越发干燥,景色也肉眼可见的变得萧条。
风沙刮擦过马车车壁,发出咔咔咔的声响,车轱辘压过混着沙的泥土,压碎细石。
李锦书没再说话,沉默着,心绪如同这风沙一般焦躁纠结,贴近胸膛的锦帕滚烫发热。
越来越近了,离魏瑾。
此前刻意抛下的记忆也变得明晰起来,这么多年,原来他与兰舟之间,从来就存在他人。
昭华长公主和魏家小将军是青梅竹马,是天作之合。
他们一起便衣出宫,一起微服游街,一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后来玄宗帝和孝淑皇后先后崩逝,朝廷动荡,突厥大军压境,也是魏瑾自发领兵出征。
他和她是旁人怎么都插不进去的存在,甚至在最初天下还持续动荡、局势未定之时,魏瑾就已经见过英姿飒爽、还不是昭华长公主殿下的兰舟。
他李锦书初入大明宫时,天下已定,那时魏瑾就在李兰舟身边。
那时正是玄宗帝时期,也是昭华长公主名声最胜之时,于拉拢世家政治联姻,或于门当户对,或许情投意合,都该是昭华长公主下嫁魏家。
所以在昭华长公主及笄礼过后的第二年,玄宗帝就想下旨联姻。
差一点,真的就只差一点点,李兰舟就要嫁给魏瑾了。
*
军中早早就有陛下到来的消息,魏瑾率领部下迎接。
李锦书下马车时,远远就看到了站在人群最前面身穿紫衣和银灰铠甲的魏瑾。
和记忆中的一样勃发英俊,只是边疆苦寒,增添了几分疲态而已。很奇怪,明明分别不足一年,却好像很久很久没见过他了,又好像他从未消失过。
在无数次看着李兰舟的时候,魏瑾的存在都让他感受到一种针扎进肉里的感觉。
李锦书下了马车,向着迎接人群而去,漠然无波的面孔顷刻动容。
众人只见,那年轻英俊的少年帝王面容哀凄,几欲潸然泪下,向着一众将士走来。
将士离家千里,为国作战,离家多时,归期遥遥,加之连月以来的作战,疲劳倦惫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