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她弯起眼笑,回眸看他:“是啊,还有一件东西,陛下还没得到呢。”她笑嘻嘻说着,“如果长公主知晓自己一手栽培的弟弟,其实对她有不伦之心......”
李锦书暴怒,那副高高在上淡漠的样子消失,仿佛下一秒就会冲上前去掐死她:“你找死!”
事到如今,王嫣没什么可怕的了,为了欣赏他现在这副气急败坏的嘴脸,她还坐在床上特意转了个身面对他,毫无畏惧地继续笑道:“西北战事结束,想必用不了多久魏家小将军就会班师回朝了吧?他一回到京城,就会按照约定与长公主完婚.....”
李锦书已经冲上前掐住了她的脖子,像掐住一只小鸡的脖子,轻轻松松容易至极,将垂垂无力的她从床榻上揪起来。
王嫣却还是不闭嘴,带着胜利者的目光,勾唇笑着:“倘若长公主知道,陛下为权势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纵容害死了有自己亲生骨....骨肉的...嫔.....妃......”
李锦书青筋股股凸起的大掌在发力,面容堪称狰狞地低头瞧着手掌下挣扎的女人,女人终于不敢再用那种嚣张无畏的眼神神情看他,他又猛地撒了手将她丢开。
他回过身,背对王嫣,恢复平静,幽幽道:“王才人不是最贪生怕死?”
他偏过头,嘲讽道:“当初你的兄长王维庸背叛了王显,如今你又背叛了王维庸,又何尝不是一种天理昭昭因果报应呢?路是王才人自己选的,为何到了如今这步田地,却责怪起朕来了?”
王嫣狼狈地趴在床上,咳嗽了好一会才平息下来,她的目光血丝泛滥,语调苍凉:“到了此时此刻,又何谈什么贪生怕死呢?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无望无爱的未来,和死了没什么两样。”
她坐在床上直起身,背脊如青松屹立:“成王败寇,愿赌服输。”
“好一个成王败寇,愿赌服输!”李锦书赞叹,皮笑面不笑道,“朕之前和皇姐说了准许你此生幽居夕颜宫,不得踏出此宫一步。”
“所以呢?陛下今日来是想警告我管好自己的嘴巴吗?怕长公主知晓真正的陛下实际是一个草菅人命的疯子?”
李锦书看着她:“朕今日来送王才人一程。”
文元捧着白绫朝前几步。
王嫣痴痴笑出了声,笑出了泪花:“陛下,我就算死了,也会睁着眼看着,你被厌弃、被抛弃,我等着那一天。”
*
显庆四年开春,冬雪还未化。
文宝亲自到了昭华殿来请,说是陛下邀李兰舟一道用午膳。
这将近一年以来,李兰舟都没再多管朝政,也是亲眼看着李锦书如今有了真正天子的模样。
李兰舟心下欣慰,笑着回文宝:“本宫一会便过去。”
文宝笑得见牙不见眼:“诺,陛下说了,如今路滑,化雪的时候又是最容易寒气侵身时候,让老奴嘱咐殿下等会过去的时候让抬轿的奴才脚步担心些,仔细惊到殿下。”
李兰舟点点头:“皇弟有心了。”
文宝躬身讨好笑着:“那老奴就先告退了。”
大殿又只剩下正在侍弄梅花的李兰舟和侍候在一旁的素蝉,红梅开得娇艳傲骨,在这个时候最是难寻上开得好的几枝,这些都是今日起了个大早李兰舟亲自去御花园中采摘的。
素蝉笑道:“殿下,大军准备班师回朝的消息都传遍了,不日骠骑将军就该回来了.....”
见李兰舟修剪红梅的手不停,素蝉笑得讨喜:“殿下是否也要考虑考虑自己的大事了?殿下的嫁衣喜欢什么款式?是不是也该让钦天监挑着日子了?”
李兰舟回看她一眼,眸光柔和,打趣道:“素蝉是不是想嫁人了?”
“奴婢没有!”素蝉赶紧摇头,“奴婢这不是在为殿下打算嘛!”
文宝出去没多久,若冰脚步匆匆进了昭华殿中来,瞥见了一眼李兰舟和素蝉两个人主仆融洽的场景,她垂下头行了礼,欲言又止。
李兰舟问:“发生了何事?”
若冰看了一眼她身边的素蝉,李兰舟明白她的意思,将最后一只红梅花枝插进花瓶中,只道:“无事,你说吧。”
素蝉垂头将花瓶拿下去放置,若冰收回目光,眨了眨眼平息了片刻,才对李兰舟说:“王才人去了。”
李兰舟目光一怔:“何时的事?”
“前几天晚上,悬梁自尽了。”
李兰舟沉默片刻,低下头看桌子上的残枝败叶,目光有些怔然:“本宫记得她,从前也与她有过几面之缘。”她叹息了一口气,“——她向来心气高。”
李兰舟只以为是王嫣如今失势,受不了在冷宫中度过余生,于是选择自尽。
素蝉将装满梅花的花瓶放置在了床前,回来时接口感叹道:“宫门口那些白绫花车都是为王才人布置的吗?陛下当真是看重王才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