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安手指缠绕着尹凝的头发，“没什么，就是我女朋友被吓到了。”
江虞看向尹凝，“我给您准备一间休息室，您先在那里坐一坐，这边交给我好吗？”
尹凝每一个毛孔都透着凉意，周承安感受到她在微微发抖，而她始终冷漠地看着地上的疯女人。
但很少有人能看出来，她无神的眼睛里藏着一分恐惧。
“麻烦不要把她赶走，我有事要问她。”
江虞余光看见从容的楚琼，微笑道：“这个女人明显精神不正常，我相信她说的话只有一些无聊的好事之人才会当真。”
尹凝稳了稳心神，唇瓣轻颤，轻声道：“她有几句话没说错，或许她跟我死去的母亲有渊源。”
“那好吧。”江虞招手，让两个保安将凤娟扶起。
凤娟被抬起来一刻，阴恻恻地笑了起来，她骨瘦如柴，腿上穿得黑丝都有些松垮，她拉长音调，无力行走，任由拖拽。
经过楚琼身边时，她更是丧心病狂地指着天空。
“呵呵呵，瞧瞧什么世道啊，老天爷，你不开眼啊，哈哈哈哈......”
人群一个接一个地散去，江虞也给尹凝安排了一间休息室。
周承安心安理得坐在沙发上，尹凝则抱着胳膊，站在阳台，从背影都能看出她无法稳定心神。
她慌了，不过一个疯癫的老女人的出现就让她慌了，说明一定有秘密。
这时，宋琬茹二话不说推门而入，扫了眼沙发上的周承安，直奔阳台。
“尹凝，你说实话，你妈是做什么的？”
尹凝望着前方。
今天是个好日子，阳光明媚，只是她心里蒙了层怎么也挥散不去的灰。
大概用了三秒，不，她用了十几年，才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事实。
“我妈跟那个女人一样。”尹凝侧身，冷冰冰地看着宋琬茹，笑意凉凉的，“怎么了？她不过是想给揭不开锅的家里换点米回来。”
“她不想死，她只是想活下去！她只想让我们一家人活下去！她有什么错？”
“她有什么错！”
宋琬茹刚才在楚琼面前没找回面子，这会尹凝又对她大吼大叫，她下意识扬起手。
可迟迟没有落下。
在看清尹凝那双猩红含泪的眼睛，她联想到了自己那段不齿的上位史。
即便她现在是豪门太太，可将来她的孩子会永远因为有这么一个肮脏的母亲而不受待见。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宋琬茹面无表情收回手。
尹凝深深闭上眼，任凭两行泪流下。
她脑子里都是那年冬天，冰天雪地里，继父骑着吱呀吱呀的三轮接母亲回来，母亲拿着手电筒给继父照路，而她静静窝在母亲温暖的怀里。
那时候她以为人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熬过了苦，懂得了暖，也就那么短，怎么也长不过一个冬天。
她吸了吸鼻子，压制住汹涌而来的情绪，再睁开眼，又恢复成往日的清冷。
“抱歉。”
宋琬茹深深看着她，微风将她们额前的头发吹至耳后。两个女人面对面立在巴洛克圆顶的阳台上，两侧的玻璃门旁挂着白色窗帘，随风微微摆动。
“有什么可抱歉的？你母亲和你继父比我伟大多了。以前我不理解楚琼对你的伤害有多大，不过现在我明白一点了。”
不等尹凝回话，她白皙修长的五指一根一根地往手心收拢。
“这个恶毒的老女人，敢欺负我的人，给我等着！看我不撕烂她的脸！”
她气冲冲地走了。
宋琬茹性格火爆，尹凝也拦不住。
周承安拿着两杯酒朝她走过来。
“哎，我的女朋友这么久没见我，连声想我也不会说。”
“有人说过你很油腻吗？”
尹凝接过他递过来的一杯酒，但没有喝，而是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整个动作流畅，毫不拖泥带水，很简单，她这是赤裸裸地不信任他。
“如果是别人给你的，你会喝吗？”
“你指谁？”
周承安仰头，喉结上下滚动，一口闷下杯中酒，突然抬手握着尹凝的后脑，将她整个人往身前带。
力道大的让尹凝脑子都晕了，更可怕的是她不受控制扑向周承安的时候，他竟然低下头，微微歪了一下头。
她最后一刻抵住他的胸膛，可此时两人也挨得极近，她能闻到他呼出的气息里酒的醇香。
“你干什么？”
“别动，裴佑航在下面，想让他看出我们是假装的？”
尹凝微愣，下一秒攥紧了拳头，“你敢亲到我，我就再往你心上扎一次。”
“没办法，人总是要为美好的东西付出点代价。”
尹凝脑子里嗡的一声，周承安在她警告的目光下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