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凝带着怒意看了他两秒,然后直接起身。
周承安最后说了一句:“你就算不考虑自己,也得想想你继父还有那些在乎你的人吧?”
“也许在外面活着让你痛苦,可是在里面无能为力的时候,难道不是更痛苦?“
尹凝顿了下,终是没有回头。
翌日,她又见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人,她曾经深信不疑,当作最后一个家人的恩师——姜德清。
“丫头,你糊涂啊,我早就说你跟裴佑航不合适,你何必为了他把自己弄到这副田地!”
“等你出来了,我在津城给你找了一份工作,再等两年,我亲自给你张罗婚事。”
“你爸妈都不在,我拿你当自己亲闺女似的,我一定会给你找个好人家的。”
“你先委屈一阵子,我已经替你给陆京淮道歉了。无非就是赔点钱给点好处的事,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出来了。”
尹凝心静如湖面,即便泛起层层涟漪,面上也毫无波澜。
她不看姜德清,冷冷道:“我的人不劳您费心,您请回吧。”
姜德清瞬间苍老了好几岁,含泪看着她的样子,让尹凝心口闷得实在厉害。
“丫头,我一定想办法救你出来!楚主任这点面子还是......”
尹凝忍住哭意,攥紧了手心,坚定地正视他。
“我记得您刚教我那阵儿,您说我们当医生的,要守得住自己的初心。可现在我记住了,您却连自己说过的话都忘了。”
“托您的福,我查了三院去年总共十三个招标项目,其中有十个全部落到了德佑医械这家公司上。而这家公司的法人是王永康。“
“剩余三个招标项目,则落在了由师母操控的另一家医械公司手里。”
“自您担任院长一职,三院几乎百分之八十的医疗设备,全部都是由这两家公司提供。老师,你从中捞取的好处费和介绍费不少吧?”
她说这话时,心已经凉到了极点。
姜德清慌张地看了她许久,神情复杂,最后用搭在桌子上颤抖的手抹去眼泪,深深叹了口气。
“我没有一天不后悔。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没再说下去,而尹凝面无表情道:“老师,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
姜德清兀自抬头,满眼震惊,“丫头......你......你当真不认我了?”
“是您先背信弃义。”尹凝一字一句道:“老师,你不用帮我,我坚信楚琼早晚会倒台。我不想承她的情,更不想逃避自己的过失。“
姜德清没能说服她。
几天后,尹凝趴在看守所的墙上写举报信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其他人全被支开。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连一直亮着红灯的摄像头都已经熄灭。
她立马将信藏在了被子下面,刚藏好,就进来三个强壮的穿着囚服的女犯人,二话不说抓着她的头发将她狠狠丢在地上。
尹凝进来以后瘦了将近十斤,这一摔,她五脏六腑剧烈疼痛。她趴在地上,一点一点爬向门口,刚想呼喊救命,其中一个女人一脚踢在她的腹部。
尹凝吐出一口血,瞬间捂着被踢的地方蜷缩起来。
可对她的殴打没有停下,尹凝不记得自己被打了多久,最后只能护着自己的脑部,衣服擦破一大块,露出的肌肤全部都是淤青和冒血的伤口。
“你也别怪我们,外面有人看不惯你,你不受点罪,将来还会有人这么对你,而且比我们更狠。”其中一个人撂下这么一句。
尹凝用满是鲜血的手抓着她的裤脚,虚弱地问了一句:“我跟你们......无冤无仇,是......是谁派......你们......?”
“你捅了人自然有人要报复。”
尹凝咳出一地的血,浓稠的血液混在着地上的土,尹凝前胸淌过过那一滩血泥浆,死死抓着女人的鞋子。
“求求你......告诉我......是谁?”
三个女人们眼神交流了一下,叫她们来的人也没想过要隐瞒身份。
“是个年轻的姑娘,我只能跟你透露这么多。”
尹凝来不及思考,每一根神连喘气都在疼。
“谢......谢......”
她在地上趴了好一会儿,直到被支开的狱友们被带回来,才有人好心把她扶到床上。
年轻的姑娘,尹凝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楚孟冉。
她捅的两个人,都是楚孟冉的至亲,除了楚孟冉,尹凝还真想不到会有第二个人这么迫不及待地报复。
当天晚上,她亲手写了一封给裴佑航的道歉信,对民警说:“麻烦帮我交给受害人。我想恳求法律和受害人的宽恕。”
这封信没有意外的落到了裴佑航手里。
他还没出院,但收到这封信,坚持来看尹凝,却被看守所的人告知暂时不能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