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恩慈踢了他一脚。
两人挤在狭小温馨的厨房里做饭,主要是陈泊宁做,沈恩慈靠在旁边看着,时不时就“陈泊宁大厨”的工作做出要求点评。
黄白交界的鸡蛋像朵太阳花一样摊平在平底锅上,被油煎的滋滋作响,香味很快蔓延到厨房的每个角落,沈恩慈看了一眼,提要求:“我要吃溏心的。”
煎蛋翻个面露出油亮焦黄边,陈泊宁头也没抬,用木铲把蛋往锅压实,拒绝:“不行,这不是无菌蛋。”
有理有据,在沈恩慈开口前,他很快变出块糖:“我吃蛋黄,你吃蛋白。”
“好吗?”
沈恩慈想说自己以前吃过那么多烂菜叶子和变质食物,也没见哪里不舒服,怎么一颗没熟的鸡蛋还能怎么样她?
她下意识开口:“这比我以前吃的东西好多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陈泊宁掌勺的手微顿,他沉默半晌,像在组织措辞:“小荷,我特别后悔。”
不用细说,沈恩慈也知道他在后悔什么,可正如她无法反抗沈其诚,十几岁羽翼尚未丰满的陈泊宁同样无法与陈置针锋相对。
陈置怎么可能容忍自己天之骄子一样的儿子拥有她这样低贱卑微的朋友。
所有关系自然是要了断的,况且陈泊宁已经用尽各式迂回的方法接济救助她,陈泊宁心中的痛苦并不比她少半分。
陈泊宁学着苏京粤看圣经,即使没到信徒的程度,也被其中观点影响。
他最是知道,“凡事都不可亏欠人,惟有彼此相爱要常以为亏欠。”
沈恩慈从后面抱他,想说点什么话缓解氛围,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好。
“别说了。”
她思量,郑重其事:“我吃蛋黄,你吃蛋白。”
“行了吧。”
陈泊宁很轻地笑出声。
最后两人煎四个鸡蛋,每人平分两个蛋白,沈恩慈想起小时候食物缺欠,难得有好东西,陈泊宁一开始全都让给她吃。
后来她大点稍微懂事点了,学会推拖,为了让陈泊宁也吃点,就说自己不喜欢吃。
可陈泊宁怎么会看不穿她,他最知道怎么拿捏沈恩慈七寸。
只要沈恩慈装作不喜欢让给他吃,陈泊宁就直接倒进垃圾桶,心疼得沈恩慈哇哇乱叫。
是了,穷人也就会在这点吃食上算计。
上位者居高临下编造出“人穷志短”这四个字来凌辱弱者,谁知他人心酸阻碍。
往事酸甜滋味交杂,沈恩慈还是忍不住想,如果她和陈泊宁从没分开过,也许这些年她能好过一些。
海风吹得白色窗帘起伏摇曳,凉意唤回沈恩慈神思,她见陈泊宁系着围裙的背影,心中有糖渐渐化开。
现在就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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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新年时间和羌城一样,沈恩慈他们租的民宿就在沿海街边,站在窗边随意往下一看便能见街道纷繁布置,璀璨斑斓,得以窥见浓郁的节日氛围。
满街大大小小的橄榄色圣诞树,殷红花环,洁白雪花装饰以及铜黄铃铛。
这是小镇居民非常重视的新年。
从好几天前就开始布置了,今天是节日开始的第一天,一大早房东太太就敲响他们的房门非常热情地通知她们,晚上小镇会举办篝火晚会,大家一起唱歌跳舞,到时候还有神秘节目。
当了好几年公众人物,沈恩慈很少参与这样热闹非凡的聚会,难得有机会,沈恩慈当然要去。
小镇临近赤道,是热带雨林气候,全年高温多雨植被茂密,长夏无冬。
出门前沈恩慈兴致勃勃地挑选裙子,像玩变装游戏一样在陈泊宁面前换了一套又一套。
陈泊宁看得很认真,态度绝对是不敷衍的,只不过每件他都说好看,很适合,综合下来等于什么意见都没提。
沈恩慈累了,最后随意换了条水红色吊带趴在陈泊宁背上撒娇:“哥哥,我是不是好久都没买新衣服了?”
事实上为了这次蜜月旅行,她整个行李箱里装的都是为这次出行准备的各式新裙子,这些裙子甚至是陈泊宁亲手折叠放进去的,中途塞不下还往他的箱子里塞了两条短裤一条吊带。
但买了就是拥有了,拥有了就旧了,她总想要新裙子。
陈泊宁被沈恩慈娇滴滴的声音哄得心猿意马,当下昏头:“那我们早点出门去买衣服。”
街头巷尾极具民族特色的衣服不少,正合沈恩慈心意。
早上吹了大风,下午气温升高,毒辣太阳晒得葱郁植被都奄奄的,两人等到日暮之时才出门,太阳要落不落,天边橘光蔓延,风轻轻吹着温度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