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阙在唤她的名字。
姜姒噙着的泪终于落了下来,折身走了进去,见到商阙那一刻,彻底绷不住抱着他的手臂大哭起来。
商阙脸色煞白,嘴唇干涸,费了好些力气,才抬起指尖抚上她的发髻:“我……无碍……别哭。”
天不怕地不怕的商阙何曾这般虚弱过,姜姒哭得更加厉害。
商阙哑声道:“……别哭。”
“王上因我受伤,我无以为报。”
“我从未如此庆幸。”
若是那一箭射在姜姒的身上,他不知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好在姜姒安然无恙。
“王上,是我对你不起,甚至还怀疑一切皆是你故意为之,王上尽管责罚,我绝无怨言……”
许久,都未有声音传来,姜姒猛地抬起头,轻唤:“王上,你醒醒!”
可惜,唤了许多声,商阙都没有动静。
姜姒心底发慌,伸出手指去探他的鼻息。
是温热的,活着的商阙。
淮安王下的毒格外霸道,孔梵与班若用了一天一夜才堪堪解除,只不过毒药深入骨髓,商阙腰部以下没有了知觉,至于何时才能好,需看天意。
姜姒事无巨细照料商阙,大大小小的事从未假人之手,半年来商阙已经能缓慢行走。
这日阳光大好,姜姒带着商阙去南湾别苑避暑。
一路上都是她亲自推商阙。
商阙哑声道:“你歇一歇,我自己便可。”
其实他的身子早在半月前便好了,但他不舍得如此体贴入微的姜姒,装了一日、两日……直到今日。
姜姒笑着摇头:“经过上官将军的指导,我训练有加,身体比之前不知好了多少,不过推一段路,一点都不觉得累。”
想起他曾捉过的水中物,姜姒笑道:“等到了地方,我去捉些煮些给王上吃。”
今年多雨,那个地方的水肯定很深,单独前去实在危险。
“今日没有胃口。”
姜姒脸上露出了慌张的神情,弯下腰:“可是难受?”
半年中,商阙有多痛苦,她最是清楚。
商阙随意找了个借口:“……热,只想吃些凉的。”
姜姒松了一口气:“那就让庖屋多做些凉的。”
将他推到地方便不见了踪迹,想起路上的话,商阙顾不上伪装,从小路绕了过去,正巧看到姜姒溺水,二话不说,直接跳入水中将人救出。
“王上……好了?”
商阙不想再欺骗,坦白道:“半月前便好了,担心你知道后如以前那般疏离……”
本以为会看到姜姒失望的眼神,然姜姒眼中满是欣喜还有些他看不懂的情绪。
“你……不怪我?”
姜姒长叹一口气,扑在他的怀里:“我与你早就分不清谁欠谁,未来大抵也会这样过下去。”
人们总是在面对所爱之人时患得患失,至于其中真心与欺瞒,谁又能分得清。
半年后,姜姒怀有身孕,商阙大赦天下。
一年半后,姜姒生下一女,取名商陆离。
*
姜姒放下书:“真不带上阿离?”
“阿离已过了及笄,我像她这般年纪,早就带兵打仗。”
“是是是,王上说的对,只是……”姜姒眉心微蹙:“女子当政,怕天下人不满。”
二人成婚十几载,即便有过争吵,不出几个时辰便能和好。
商阙揽住她的腰,吻上肖想许久的红唇,鼻息紊乱间缓缓开口:“这些年来大齐蒸蒸日上,天下人过上了从前想都不敢生活,哪里敢质疑我的决定。
我想将江山交与阿离,此次你我离都城,正是她大展身手的好时候,天下人也需要看她的能力才能信服。”
此事早在姜姒刚生了孩子,商阙便说过。
从古至今,从未有过女子称王,姜姒不是不信女儿能力,实则称王之路并不好走。
“此事问过阿离再讲,若她不想,你不许强逼!”
商阙失笑:“一言九鼎。”
他的女儿,他了解。
不出所料,商陆离自信点头:“孩儿定不负众望。”
不过十五岁的年纪,商陆离已经出落的落落大方,她的模样英气中带了几分娇媚,很好的将商阙姜姒二人相貌综合在一起,任谁看了都会驻足。
姜姒顿了顿:“真的想好了?”
“孩儿自十三岁外出游历,所到之处皆有所感,女儿有信心带大齐走上更高处。”
“好好好!不愧是我们的女儿。”商阙唇角微勾:“前有张丞相、两位御史大人,后有都尉及左将军,阿离放心大胆的去做。切记……”
商陆离叹了口气:“忧百姓之忧。父王在孩儿面前说了多少遍了,孩儿早铭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