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潇抬起眼:“浮生若梦是怎么回事?”
“就是我剧本里写的这样,化虚为实,化假为真。”程思瑶收敛了笑容,正色道,“我借助物品为媒介,可以还原出过去节点发生的事,幻境中所有事物都和真的没有区别,但不会对其中的人造成影响。”
“当年我爹被同门陷害坠崖,事后没有证据,对方不认,正是我娘使用了浮生若梦,一切才水落石出……”她垂着头,情绪低落下来,“于是我想,我在全天下人的面前搞这一出,就能告诉他们我爹做过什么事,把我爹的名声搞臭……但他们好像都不相信我。”
青松道人隐世不出,徐瑶早逝,世上会浮生若梦的,仅剩程思瑶一人。
这种幻术失传太久了,种种神奇之处只存在于传言之中,而她居然要借此指控天下第一大宗的宗主毒杀发妻,大部分人即使心里半信半疑,表面上也一定会站在程昀泽一边。
毕竟谁会为了一个早死的徐瑶,而甘愿得罪如日中天的程昀泽呢?
唯一站出来的人还是程昀泽的亲女,就算不成,程昀泽也不会将她如何。
说到底不过是他们的家事,其他人若是也来掺和一脚,结局就不好说了。
容潇有些迟疑:“幻境里的事,是真的吗?”
程思瑶:“当然!”
墨竹斩钉截铁:“不是,我信宗主。”
“墨竹师姐,我不和你争,每次我们都要吵起来。”程思瑶撇撇嘴,“反正我就是铁了心要和我爹作对,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绝不让他好过。”
方言修敲了敲桌子。
“你说浮生若梦需要媒介……是艮山钵,对吗?”
浮生若梦的最后一折,他端起混着毒药的汤碗时,便觉得这个碗不简单。
只是那时他全部心神都在大小姐身上,并没有细想。
墨竹皱起眉头:“艮山钵?不是安置在临仙塔九层吗?你怎么拿到的?”
她诧异的神色不似作伪,容潇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看来凌霄宗对艮山钵失窃的消息隐瞒得极好,知情者不过寥寥几人。
程昀泽,段菱杉,当时正好在段菱杉身边的她与方言修,再加上一个大弟子许小五……以及带走艮山钵的窃贼本人。
容潇与方言修默不作声地对了个眼神,示意他继续追问下去。
方言修紧紧盯着程思瑶:“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拿到了艮山钵,这场戏既已结束,艮山钵该还回去了吧?”
程思瑶完全没有察觉到空气中的紧张气氛,无所谓地笑了笑:“我就是借用一下,我好歹也是凌霄宗弟子,要是真拿走了艮山钵,会闯大祸的……”
她动作一僵,愣在原地:“等等,你的意思是……艮山钵丢了?!”
墨竹霍然起身,腰间悬着的长刀不安地躁动起来,被她一手按住。
方言修也愣住了:“等等……不是你?”
他脑海中一片混乱。
段菱杉说,她已和程昀泽问过了临仙塔巡逻的弟子,一无所获,唯一的线索就是照影镜,录下了程思瑶进入临仙塔的一幕。
之后照影镜就黑屏了。
而程思瑶确实拿过艮山钵,以此为媒介构建了浮生若梦的幻境,但她却说只是临时借用,很快就放了回去。
容潇道:“那你可知,凌霄宗为何封锁华阳城?”
“不是,我以为……我以为是修仙界最近不太平,不是出了清河剑派的事吗……”程思瑶怯生生地看了她一眼,声音越来越低,“可能我爹怕生辰宴上有人寻仇……”
墨竹补充:“凌霄宗内,无人质疑宗主的决定。”
方言修:“……”
什么事啊这。
兜兜转转绕了一圈,等于毫无进展。
外面又是一阵欢呼声,久久不散,许多人大声呼喊着一个名字。
墨竹打开了门,这回能把外面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季川,这是赢了多少了?”
“季川兄弟,你到底怎么练出来的啊,也教教我呗!”
“下把我就跟着你押注了!”
被人群簇拥的是一位黑衣青年,身形笔直如松,眉眼在灯火下显得温和而不失棱角,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他将赢来的银子又推了回去,半分没拿,起身朝这边走来,衣摆交错之间,腰上三枚铜钱彼此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个人,容潇一个时辰前才见过。
程思瑶挥手:“小季子,这边!”
“相逢即是缘分,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季川,我一般叫他小季子。”她很快又兴高采烈起来,“你们可能没听说过,但他另一个名字在江湖上可谓是鼎鼎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