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修站在原地缓了一会, 道:“你觉得, 我的经脉是不见春所致……就算我会不见春,又能证明什么呢?”
失血让他有些眩晕, 身子晃了晃,好不容易才站稳。
贺逸目光沉沉:“我已劝过你,最好安静一些。”
“多谢劝告。”方言修笑笑,“但我不想听。”
又不是大小姐的话,他凭什么要听。
很奇怪,除了大小姐,他对别人的经历并没有什么感触。
他本就是纸页之外的看客,是那些评论区的一员,若非发生了穿书的意外,贺逸于他不过是他人笔下的一个小配角。
转眼就忘,任何痕迹都不会留下。
而纸页之外的真实世界,他的处境也没有比书中人好多少——与现代社会脱轨,日复一日地等待死亡,终有一日,别人也会像他遗忘书中角色一样,也遗忘了他。
他这么想着,几乎有种放声大笑的冲动。
他有什么好怕的。
反正他若是死在贺逸手里,大小姐肯定会帮他报仇——大小姐对一面之缘的女尸都会心生悲悯,更何况是朝夕相处的他呢。
大雨倾盆而下。
方言修于电闪雷鸣中歪了歪头,强忍住已经到了嗓子眼的咳嗽冲动,接着道:“你怀疑我偷师学艺?见过你使用不见春的那次,所以你怕暴露,要杀我灭口?”
他说完便忍不住笑出了声,自己摇头否认:“我要是见过,肯定早就告知大小姐了,哪会容你这跳梁小丑蹦跶到现在。”
贺逸的剑出了鞘。
“方兄,谨言慎行。”他也笑道,“我知你向来有恃无恐,但需要我提醒你一句吗?容大小姐如今身在鹤水村,恐怕是回不来了。”
方言修猝然皱眉:“你把大小姐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让小月请她喝了一杯茶——”
方言修没等他回答:“系统?还活着没,活着就说话!”
系统烦不胜烦:【宿主不要有事没事就找系统,我们系统也很忙的好吗?想知道大小姐的情况,宿主可以自己算一卦。】
方言修恍然大悟:“对哦,我忘了。”
不过看系统的态度,大小姐应当平安无事,要是真出事了系统肯定早就发任务了。
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转向贺逸时,又露出了先前那种漫不经心的笑意。
狂风掀起他的衣摆,豆大的雨滴将他浑身淋得湿透,他双手皆被反绑在身后,缚仙索散发出悠悠的光芒,于暴雨中明灭不定。
只是他的笑容刺眼极了。
明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三步一喘五步一咳,面对贺逸这个年少成名的天才剑修,却带着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高高在上,仿佛另一更高维度的人在俯瞰蝼蚁。
贺逸神色凝重,忍不住心里犯起嘀咕。
旁人都当方言修是百无一用的挂件,全靠抱容潇大腿才享受到揽月宗的贵宾待遇,提起此人大多不以为然。唯独贺逸知晓不见春的秘密,分毫不敢放下戒心。
他不知道方言修原来是如何境界,既然敢用不见春,说不定也有消除其后遗症的法子,谁知道他所谓的经脉寸断能不能恢复呢?毕竟在此之前,从没有使用过两次不见春的先例。
所以谨慎起见,贺逸选择了能吸收灵力的缚仙索。
但看他一无所知的模样,难道真的并非不见春所致?
那又是什么?
贺逸有些后悔,自己终究还是草率了。
他前脚才认出了容潇身份,后脚就被白毓见到了戒指,阿芸生前生活在清河剑派山脚下的村庄,同左子明熟识,他不敢保证左子明会不会对容潇提及过此事……一旦暴露,他多年苦心经营都会毁于一旦,只能冒险动手。
“你不是说有问题想问我么?这会儿怎么哑巴了?”方言修这会倒是一点都不紧张了,若有所思,“算了,你们一个个全是谜语人,到头来还得靠我自己猜。”
“你刚才问我,我来揽月宗是不是那人授意,而你的依据是我会不见春……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个叫做不见春的秘术,和那人有关系?”
手腕处的剧痛让方言修不自主地蹙了
蹙眉,无处不在的寒冷穿透皮肤,直直钻入他的体内,与此同时,他胸口处却仿佛燃起了一团火,随着呼吸一点点散入空气之中。
又要发烧了。
“我懂了……不见春是不传秘术,世间仅此一家,为了灭掉清河剑派,那个坏东西把不见春传给了你和另一个坏东西。你本就心里有鬼,所以见到经脉寸断的我之后,第一反应就是那个坏东西也教了我不见春,你却对此毫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