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介意甚至很愿意故交们唤她一声“二姑娘”,但换做是安王这样称呼……未免显得有些不尊重了。就算是安王看不惯朝臣们奉承她为“沈内相”,但她到底还是正一品女官,称她一声“沈宫尹”并不为过罢。
虽然心中不快,但沈辂也不至于为一个称呼和安王计较。她瞧着对方并没有率先离开,反而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便也善解人意地询问:“殿下可是有事要吩咐下官?”
“本王确有一事想询问沈姑娘的意思。”安王温文尔雅地一笑,“想必沈姑娘也知道,本王王妃已经仙逝一年,按惯例,宫中应当为本王另选一位闺秀做王妃。”
沈辂不自觉蹙了下眉,但还是微微笑道:“理应如此,下官会提醒太后娘娘留意此事的。”
安王神情一顿,但还是挑明了来意:“本王思慕沈姑娘,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承蒙殿下错爱。”沈辂神情不变,微微福了福身,“只是下官父母在世之时已经为下官定下了婚约。父母遗命,不可轻违,还请殿□□谅。”
安王微微一怔,颇感意外地问:“姑娘说的是……宋督公?”
沈辂顿时眼神一冷。
自从恢复身份之后,她从未回避过她和宋令璋的婚约,而大约是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确实令人震惊,这个消息在前朝后宫中流传的飞快,几乎成为了人尽皆知的秘密。
方才安王暗示明示要她做继王妃的时候,她其实已是十分不悦,只是思虑到或许安王消息不够灵通,这才挑明婚约用以拒绝。却不想……安王明明知晓她和君珩订婚之事,竟然还敢向她求亲?
他究竟当她是什么人?她沈辂不敢说自己一诺千金从不妄言,但是姻缘大事岂能儿戏?还是说在安王眼中,她就是一个云心水性的轻浮女子,哪怕有婚约在身也能同他人纠缠不清?
“正是宋督公。”沈辂敛起笑意,
一字一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官有婚约在身,当不起殿下厚爱。”
眼看着安王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的神情,沈辂再不耐烦与他歪缠,随意福了福身道:“太后娘娘还在等下官,请恕下官先行告退。”
*
哪怕是在司礼监忙碌了一下午,及到了晚间去昭阳宫用晚膳的时候,沈辂依然心情不虞。
“怎么了,不高兴?”许云深诧异地看着沈辂,“你家的旧宅没有收回来么?”
“并不是,买宅子倒是很顺利。”沈辂摇摇头,“不过是回宫的时候遇上安王,被恶心到了。”
她看着许云深和任雪霁诧异地神情,颇有些羞于启齿:“他……他想我给他做继王妃。”
“异想天开。”任雪霁忍不住嗤笑一声,“王妃的地位再高,也不过是他的附庸。他凭什么要阿月放着内相不做,去做他的王妃?怎么,他是觉得他家的库房钥匙比得上传国玉玺不成?”
许云深被任雪霁的话逗笑了:“安王倒是自视甚高,或许他还觉得阿月能给他做王妃会是什么荣誉罢。阿月也是倒霉,怎么偏偏被他瞧上了?”
“贪图美色?或许还贪图阿月能兼顾宫正司和司礼监的手段,想着让阿月一边为他打理后院一边为他出谋划策罢。”任雪霁猜测道,“这种人,贪得无厌。谁知道他心里究竟怎么想的?”
“他并不在意我还能不能做女官,还能不能执掌朝政。”沈辂冷冷道,“他只觉得他是王爷,相比于太监会是更好的选择。”
她就是因为想明白了这一点,才会觉得安王委实令人作呕。
任雪霁和许云深面面相觑。
以沈辂的才貌和能力,安王当然是配不上她的。但若说和宋令璋相比……单从身份而论,一个是王爷一个是太监,那确实是很有胜算。
“他又算个什么东西!”周围没有外人,沈辂也不再遮掩,轻蔑嘲讽之色一览无余,“他不过是我和君珩用来平衡朝堂的棋子,没有他也可以是别人。他凭什么觉得,他可以和君珩相提并论?”
等用过晚膳,沈辂又赶回宫正司处理宫务,许云深方才看向任雪霁:“这两人,你怎么看?”
“论长相,难分伯仲;论才学,宋督公更胜一筹;论能力手腕,安王更是远远不及。”任雪霁点评道,“但论身份地位,安王毕竟是王爷,而最为致命的一点在于,宋督公……他是督公。总之,各有千秋。”
她想了想,却又道:“若说依我的想法,又有什么男人能比得上权势动人?宫女嫁了人就无法再留在宫中,而嫁给宋督公,阿月依然是沈内相,这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