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褚航不愿别人知道的事,又要多一个知情者了。
担心褚航有顾虑,尤恩静抬起头说:“放心,西西是很好的朋友,不会乱说。”
似是没想到尤恩静首先想到的是替他保守秘密,褚航愣了一下,轻轻朝她点头,“嗯”了一声。随后看了眼刘昊轩,又说:“等下还得麻烦你们把昊轩安全送回家。”
尤恩静:“嗯,放心吧。”
闻言,刘昊轩立即用两只胳膊紧紧圈住褚航,赖皮起来,“不,师傅~我不走!你还没答应教我打台球呢!”
听见“台球”的字眼,尤恩静下意思去留意褚航的情绪。
他无奈看着刘昊轩,脸上保持着淡然神情,避重就轻说:“我可从没认过徒弟。”
“可是你以前明明说过会教我的。”刘昊轩委屈巴巴,“静静姐,你能不能帮我劝劝我师傅?求你了~~!”
突然被点名,尤恩静抬起眸,视线与褚航相撞,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默了一瞬,褚航率先移开视线,说:“不必劝。我不打台球了。”
他的声音漠然,像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尤恩静却从他眼中捕捉到了落寞。
“为什么?!”刘昊轩不可置信,遂看了眼褚航的腿,直言不讳问:“是因为这条腿受伤了么?”
尤恩静:“昊轩……”
“没关系啊师傅,我可以陪着你把伤养好!这腿这么酷,你一定比以前还厉害!”
刘昊轩仰着头,满眼哀求,褚航却迟迟没有松口,只用沉默回应。
“养伤需要时间的。”尤恩静终于开口打破僵局。
她稍欠身拍了拍刘昊轩的脑袋,“你要有耐心啊。”
褚航垂眸,目光落到尤恩静脸上,她的神情沉静且认真。
明明是冲着刘昊轩说的话,褚航却莫名感觉她也像在说给他听。
……
回酒吧后,刘昊轩被老爸刘启狠狠训斥了一通,连受了两次委屈,他鼓着腮帮子负气跑上了楼。
就这样,褚航截肢的事又多了两个知情者。
蒋西西听了刘昊轩的描述后,感到难以置信,直到从刘启和尤恩静那里得到沉默回应。
她满脸的震惊与惋惜,后知后觉地说:“难怪我之前问你们打电话是什么急事,你们两个人都神神秘秘的。”
刘启与尤恩静相视一眼,无奈笑笑,没多言。
于公于私,褚航不愿外界知道的事,都不该由他们来公布。
若不是刘昊轩意外发现,他的现状大概一直会是个秘密。
直至公众彻底把他遗忘。
蒋西西试图在脑中,将那个意气风发的天才台球手与“残疾人”的标签联系在一起。
她上一次见到褚航本人,也是在这家酒吧。
大概是四年前。
那时褚航刚赢得一场国际比赛,与队员在酒吧开庆功宴。蒋西西借朋友的光,以媒体人的身份混入其中。
褚航穿着修身的正装,身材修长笔挺。他手握着酒杯站在人群中央,笑容谦逊,言行淡然大方,尽显斯诺克绅士风度。
哪怕没有国际冠军的头衔,他的身上仿佛也自带光环,走到哪里都忍不住让人侧目。
他注定是焦点。
蒋西西陷入沉默,似乎是在找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自己内心的震惊。
好半晌,才低声感叹道:“怎么会这样?太可惜了……”
可惜。
谁说不是。
人人听了他的遭遇,都想叹一句“可惜”。
他年少成名,放弃一切走上职业斯诺克道路,一步步前行,终于实现了梦想,登顶世界冠军的位置。
却在拥有一切时,从顶峰坠落。
台球是褚航的全部。所以,说出那句“我不打台球了”时,他一定很心痛吧。
“确实悲剧。”尤恩静说。
面前的水晶杯里是褚航加在酒单上的「红柚威士忌」,两个都是他钟爱的口味。
红柚颗粒在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中漂浮,最终都沉没落入杯底。
尤恩静轻轻晃动酒杯,让那些颗粒重新翻滚起来。
她缓缓再次开口:“但失去了一条腿,并不代表他就必须放弃全部。”
闻言,正在调酒的刘启抬眸,问:“什么意思?尤小姐,你的意思是,他还可以继续打台球吗?”
尤恩静淡定说:“为什么不可以?现在义肢的技术很发达,乒乓球、滑雪、登山,这些相对激烈的运动都可以满足,当然也可以打台球。”
只不过想要回到他曾经的水平,过程会很漫长,也要受些苦。
褚航之前的问题是太心急,才会遭受复健失败的二次打击。而他现在最大的障碍是自我封闭,心里遭受巨大落差,又在恢复过程中受了太多挫折,他已经不再对自己抱有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