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征显然是不想见他的,云琛在后门等了两刻钟,才见到魏征提着一个空桶走了出来,显然,他这是要出去打水,并不是有意给云琛开门的。
见到云琛站在门口,他的脸色又变了。
大门关了蹲后门,这显然是将他的住处摸了个清楚,而且后门位置偏僻,通的是后山,没点本事翻不过来,此时日头炎热,他细皮嫩肉的公子哥就这样等了小半个时辰,也没敲门,更没翻墙,思及此魏征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些许。
云琛依旧朝着他作揖,这一次,四下也再也了耳目,他便直接了当的开口:“先生,鄙人姓沐,名为沐云琛。”
顿了半晌,云琛才又开口:“沐温婉,是我母亲。”
魏征的眼眸忽然一掀,怔怔地看着他,随后视线便在他的五官扫去,比对记忆中的那张脸。毕竟十六年没见过了,有些记不清了倒也正常。
过了许久,魏征才喉结一颤,突然笑出了声,他越笑越是大声,犹如发狂一般。
眼尾的褶皱那样清晰,甚至明亮的眸子也染上了隐隐血丝。
“先生。”云琛低低唤了一声。
魏征笑意一收,直起了方才笑弯了的背,抬手忽然指着云琛的鼻子,怒道:“小子,我知道你来找我是何目的,我帮不了你,我不是你师父,没他那么圆滑,在京城之中也没什么朋友。”
“我并非是来求先生帮忙,而是求先生指一条明路。”
魏征眸光冷冷的扫向了他,过了半晌,才开口:“周杏当年奉贤贞皇接待了突厥使臣,那日之后,他便连升两品,从四品侍郎跃成了中书令,若非丞相官职被罢,他便是下一个丞相。当年,曹家老夫人,是长公主和先皇的姑姥姥,其中缘由,无需我多言了吧。”
先皇和长公主一母同胞,当年突厥求和之时,贤贞皇帝尚且还在但是已经年迈,也就是说,那时候,先皇和长公主就已经蠢蠢欲动,伸出了贪欲之手夺取那高高在上的位置了。
长公主先皇和中书令的关系,中书令和突厥,以及晟王的迟迟不肯支援,突厥攻城,熵州的沦陷。
一瞬间,所有的连线都明朗了。
原来,熵州只是他们送给突厥的一份礼,作为斩杀威望高的沐侯和手握重兵的靳将军的一份报酬。
一州换得忠将死,稳坐王座无心患。
云琛笑了,心中的迷雾明了,可是心却被冻得随时可能碎掉。他眼眸微红,忍不住问:“先皇是如何死的?”
云琛不信眼前之人不知道,可这一次魏征没有明着回答:“你心里既然已经有答案了,又何必问我。”
先皇比长公主还要年少两岁,却在登基两年以后暴毙而亡,本是身体鼎盛时期,怎会突然离世,云琛有个猜想,可也仅仅只是猜想,若有人能剥开他面前的迷雾,告诉他迷雾后面的是路不是沼泽,他定会义无反顾直去,而眼前之人,正是唯一一个能为他解开迷雾之人。
说完这一句话以后,魏征就要离开,云琛却着急追了上去,少年人高腿长,三两步就又拦住了魏征的去路。
“子砚还有一个问题。”云琛的气息微喘,神色带着几分难以遏制的着急,似乎是怕魏征真的走掉。
魏征冷冷看着他,不等云琛问他就些给拒绝了,他道:“小子,他能送你来京城,但也只能送你来京城,京城这深不见底的幽潭,你得先试试,能不能斗得过里头的恶蛟,然后再谈其他。若是自己都自身难保,知道的太多,只会害死别人。”
云琛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此刻若是先生毫无保留的将一切透露,也将兰姨的事情告诉他,那他若是斗失败了,他就会成了对方想对靳家斩草除根的线索,先生不信任他。
“子砚明白了,多谢先生指点。”说完,朝着魏征作揖。
魏征摆摆手,提着桶一边朝前走一边道:“乌云滚滚雨将落,再不走,下山可要遇上大雨喽。”
云琛笑了笑目送着他离开,并没有回复他的话。
足够了,他知道的已经足够了。
甚至说,知道了这一些,晟王府那边,便没有再继续待下去的必要了。
他抬头望了望天,眸色有些暗,让人瞧不起他在想些什么。
过了许久,云琛道:“沐青,你派人去萧管说一声,就说我先回去了。”
“那,颂九公子那边?”
云琛是故意丢下颂九过来的,丢下朋友虽说很不地道,但是此刻他已经没了心思再和颂九嬉闹了,脑子里一下涌上了太多事,他得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