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拂晓(40)

哪里断个腿就需要如珠似宝的将养着,甚至一点儿不起眼的痒和疼都成了这人眼里的大事。

但现在一个粗陋的从未在他面前出现过的驴板车,成了他出行的必备。

要么上车,要么在家老实待着。

秦昭明看了眼这个车,很有骨气地选择了第一个选项。

“那你可要好好带着拐杖,不然长歪了可就生的不好看了。”

秦昭明心里轻啧一声,我就算腿残了长的也足够迷倒你,但面上乖乖应了,不用马夫搀扶,骨节分明的手掌借着驴车的支撑,将自己带进车上。

入冬后的晴朗天气就像织金的衣摆,看似温暖滚烫,贴近了才知晓,原来是冷的。

薛闻起的时候已经不早,码头今日要走的货船都已经离开了,只剩下还在甩货的零散船只和小商贩,熙熙攘攘,吵得让人听不清究竟在说些什么。

再加上伸出的粗糙手掌哈上一口热气,配上还未散去的零散薄雾。

喜欢的人类似薛闻她看到了人世间不同的生活,不喜的人类似秦昭明他不明白薛闻不缺钱为何要来这里,这里随处可见的水坑,让她上一次来的时候鞋子上踩了一脚泥泞。

但这里的大多数人,他们来不及想究竟喜欢还是不喜欢。

光是看顾眼前,就已经足够,哪里还会想越过眼前的天之外的生活方式?

一到码头便任何车都过不去了,薛闻下车,还伸手准备搀扶秦昭明。

只有她敢朝他伸出手,即使他并不需要。

而后薛闻看着他将手放在她的掌心,却没有感受到来自他的重量。

比起搀扶,更像是……牵手?

薛闻忽地意识到动作的亲密,动作不再干脆利落,不知该要怎么松开才够自然,直到掌心中再一次触摸到那道狰狞的伤疤。

还有脊背上的遍体伤痕,她想象不到究竟会是什么情形才会留下这么残忍的伤口。

“卖花了,卖花了,来看看。”

“小郎君,要不要给小娘子买花戴?”

随口就来的叫卖声转移了被松开后耿耿于怀之人的注意,但显然这个时节并不适合鲜花,粗糙的泥盆里只有花枝的枝干。

最畅销的是用红色布制的绢花,想着快要过年,紧紧腰带添一抹喜庆。

但在眼高于顶的秦昭明看来,这花都不用细看,太过粗劣,配不上薛闻。

她现在辫子尾处簪的话也不能细看,在她身上也是相称的,比眼前这个花样子好多了。

不过秦昭明依旧被叫卖声鬼使神差地吸引,拄着拐杖过去。

俊秀的少年郎风姿配上千红万紫的花朵,连贫瘠的绢花都显得价值千金。

“那花怎么卖?”

“小郎君真是好眼光,这花可是十年老根,保准能开花,和他们那些拿枯枝骗人的完全不一样。”

“而且这花还是我刚从一个异域商人那找来的,寻常人根本不得见,和咱们这里寻常样子的牡丹完全不一样 。”

秦昭明看不出来是几年老根,但他记着自己见过这花。

不过并非西域而来,而是曹都几年前培育出来的青金霞蔚,由花蕊到花瓣由墨色渐变为深蓝,阳光之下,潋滟着金光点缀,摄人魂魄。

有文人墨客未曾见过,却还专门为它写了许多诗词歌赋,称为花中神祇。

若真是这花,倒勉强能配。

但看来这人说的话颠三倒四,说得不知所云,况且他也只是看过这花有些印象,哪里知道枝干是不是真长这样。

“喜欢?那我们就买下来吧。”

薛闻看他盯着那花枝目不转睛,精致的脸庞衬着周围娇艳的光泽。

“可它不一定很好看,甚至不一定开花。”

薛闻忍俊不禁,眉眼弯弯:

“管那么多做什么,你喜欢就够了。”

秦昭明听着这话,就像用湿手帕逆着捋狸奴的毛一样,怎么都别扭。

第十八章

但蔡大娘教过她要给人如何肯定,但完全忘记学会买办第一课:绝对不能在商贩面前表达出你非它不可的倾向。

一个人傻(没见识过正常物价)的秦昭明,一个钱多(不会讲价),买了一盆不知道活不活的花,不仅没有讲价,甚至也没跟旁人一样多饶点东西。

顺利的摊贩自己都于心不忍,送了一朵他这摊上最精致的一朵绢花:毕竟他从没想过这盆花还能高价卖出去。

看着薛闻给钱抱着花走后对着秦昭明欲说还休,一张皱

巴巴的橘子脸显得格外纠结:“小郎君。”

“夫人真心疼你,你可得好好对她。”

显然在他眼里秦昭明已经成了双腿残疾,凭借一张好脸当上门女婿的那种郎君。

秦昭明从来又只会多想,不会少想,瞬间明白了其中意思,捏着塞在手里让他帮忙分担重量的绢花立刻反驳:“我哪里对她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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