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 薛闻唯一一次求神,求神求了许久, 斋戒茹素抄写血经, 最后依旧不得如愿之时就明白“求神不如求己”,她早就已经学会不要产生什么期待。
走好脚下的路, 不给自己留下遗憾就已经足够。
但她在形容奔向秦昭明的那一刻, 落在他怀中, 嗅闻到让人安心的恬淡香气, 被他的怀抱内的温度彻底包围,她才恍然间明白自己习惯不再期待, 却仍然对他们能同行而感到惊喜和愉悦。
她没有任何犹豫地扑进那个怀抱, 却又在理智回笼之时自己抽离。
但今天的太阳很大,秦昭明好像又长高了些, 在他的怀抱里薛闻逐渐闭上了眼睛,安心朝后倒去。
意识模糊的那一刹那, 她在清醒和放任之中做选择。
最后她问:累了吗?累了。
这个人你放心吗?放心。
那就睡。
于是细密睫羽轻轻颤抖,而后彻底在眼周打下阴影,身后还在不知用何力道的人察觉到这个抿了抿嘴角,将手穿过她两侧腰间,深吸一口气直起腰来,看这京城都觉得美满了很多。
他就是怕薛闻从马上摔下而已。
才没有想做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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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宫人这些时日耳提面命要小心谨慎,都在暗暗揣测难不成是陛下驾临?
太子殿下带人回府,前所未有的阵仗,前院侍奉之人成了一行长排,整齐划一地跪倒在地,看着太子殿下回宫。
唔……还是太子殿下一人啊。
为首的东宫舍人正六品女官阮柏稍稍大胆些,她悄悄抬起头来,看着太子殿下方才出去时披在身上的赤红鸾凤披风穿在另外一个人身上。
而这个人,还被太子殿下如珠似宝地抱在怀中。
本就只是简单束起的发丝在经历一连串剧烈活动后如同瀑布般散在脑后,配上明艳艳的织金红绸,好似盛放的牡丹一般绮丽,将颇具威严的红中和得恰
到好处。
该怎么形容眼前这张脸。
若论美貌昳丽无人比起太子殿下,可怀中之人五官淡淡,平白生出几分画不出的忧愁。
她紧闭双眼,细若梅骨的手指随着太子殿下的行动微微晃动,翩若惊鸿,好似通体白玉,和其他用绫罗绸缎金钗宝器装点气势的人完全不一样。
等视线内太子殿下已经带着人过去,女官忽然明白前些时日太子殿下折腾的正殿陈设,还有那些各色各样的衣裙究竟是因为什么了。
忽地,聪敏的女官阮柏呼吸一滞。
她没有错过细微的细节,人在怀中被不符合身形的宽大斗篷彻底覆盖,但袍脚依旧暴露出粗糙的、不会出现在她眼底的品质。
再结合今日卫率府统领气势汹汹离开,内率府几位千牛、备身不止如同往常紧紧跟随,还在卸去身上多了许多甲胄,只从简出行。
她自太子出府便跟着太子,因为眼疾手快脑子好使被提拔成东宫官员,此刻她活泛的脑子面对太子殿下再明显不过的偏爱还有今日出行完全避开在明面上惊动御史台。
于是最后的猜测简直不敢细想——太子殿下怀中的姑娘,究竟是睡得太沉,还是……昏迷了呢?
太子殿下不似其他殿下要么好色要么有母妃操心,多年来身边无一人侍奉,有数不清多少世家贵女想要将太子妃之位收入囊中,单说乔家就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
可偏偏她主子视若无睹。
该不会,太子殿下头一次春心萌动,便要强取豪夺……吧?
那这姑娘如此打扮,通体便于行动,若再将头发束起来便和男装无异,这般乔装改扮,又逢太子殿下这般气势。
想起之前听过的南王强抢民女一事……
她当然未曾觉得太子殿下和南王的品行可以放在一处比较,但身在皇室,掌管着生杀掠夺权力的皇权贵胄伴随着的也就是没有什么能够逃出他的掌心。
再加上太子殿下让人捉摸不透的道德感……这位姑娘,怕是日后都逃不出太子殿下的手掌心,只能乖乖做东宫内的金丝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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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药藏局医术最好的大夫被着急请来之时他原本以为太子殿下又受了重伤,没想到是为一位小娘子看诊。
“你快看看,她究竟怎么了?”
原先他以为薛闻睡着了,谁知将她放在床榻上也未曾醒来。
薛闻对什么事都有警惕性,绝对不可能睡得这般安详。
看着她躺在浸染了他气息地方的满足感还未曾来得及膨胀就像开始恐惧。
“殿下不必担心,身体太过疲劳、长途跋涉后遇到安心的场景或者安心的人,陷入熟睡也在情理之中。”大夫说话很动听,但秦昭明不知道信不信,小声问身边侍从:“不是让姜遥在府里待着,她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