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千重完全不敢动弹,他失望又惊恐地问:“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元宝没有要出手的意思,双手抱臂,只觉得很好笑:“你要挟谁呢?”
江淮民摁住乱动的谢千重:“别动,只要被毒箭割破一点皮,就会中毒身亡。”
谢千重顾不得失望了,惊慌地向房青玄求救:“房侍读救我!”
房青玄却一点都不着急,走到云台边缘,往外一伸手:“下雨了,参知大人风湿的老毛病,又要犯了吧,这病确实是折磨人,一到下雨天关节处就疼痛难忍,被太子殿下关在牢里的江霸天,估计更不好受,毕竟地牢本就潮湿阴寒……”
房青玄虽然什么都没做,但他的话足以威胁江淮民束手就擒。
江淮民听到二弟正在牢里受苦,有了些许动容:“房大人真是观察入微,连我有风湿病痛都知晓,是霸天告诉你的吗?”
房青玄收回被雨水打湿的手:“住在淮河边的人,体内多少都会有湿气病,你指关节都增生了,湿气病极为严重,一眼便知,你那个二弟对你忠心耿耿,始终都不愿将你招供出来,他不知道你与那个邪派勾结,他只知道对你唯命是从,你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他还哭着求我留你一条性命,江淮民,收手吧。”
江淮民一点点松开手,毒箭掉落在了地上:“论智谋,我远不如你。”
第86章 千古流芳
江淮民缓步挪到了云台边缘,望向远方春雨霏霏:“我做了太多错事,已无法弥补,唯有一死……”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际,江淮民身体往前一倾,他以为自己会极速下坠,与元庆帝一样,摔成一滩肉泥,可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及时拽住了他的手臂。
江淮民仰头看去。
房青玄发丝凌乱地垂落在脸边,因发力而脸部胀红,他实在拽不动江淮民,说话都得咬着牙:“愚者,才选择以死谢罪。”
江淮民悬在风雨飘摇的半空中,已经没有了求生的欲望:“子珩,你我出现的时机都太晚了。”
房青玄的力气快要用尽了:“不晚!一切都来得及。”
元宝比谢千重先反应过来,上前帮忙拉一把:“大人,我来!”
江淮民没有给一个向上的力,所以两个人都拉不住他,他的身体在一点点往下坠,眼看着快要脱手掉下去了,房青玄赶紧把在一旁发愣的谢千重也给叫过来。
谢千重犹豫了一会,毕竟江淮民刚才还挟持了他,不过他最终还是决定上前去搭一把手,三个人的力量才勉强将江淮民往上拽了一些。
江淮民看着正在拼命拽住自己的谢千重,眼眶微湿:“逸和,我让你失望了…”
谢千重,字逸和,谢家长子,他们谢家也是元京城世家之一,与苏家差不多,权势在元京城内日渐式微,因此谢家和苏家都很同意改革,苏家选择保持中立,而谢家却选择全力支持新派。
谢千重对江淮民可谓是崇拜至极,一直深信不疑地认为变法一定可行,并且将此奉为圭臬,当房青玄说了变法的诸多弊端时,他还义正言辞地反驳过,最后闹得不欢而散,说他是江淮民的头号跟屁虫和拥趸者也不为过。
他如此信任,结果江淮民一直在骗他,其实变法早就过了最佳的时机,现在变法必然失败,还会加剧分裂。
知道了真相,谢千重自然是失望透顶,可那又怎么样,江淮民仍然是他心中的先驱,是标杆一样的存在,底层寒门出生,却坐到了副相的位置上,光这一点就足以给很多寒门学子希冀,就像是一束微渺的光,照进了深渊地底,告诉所有处在底层的学子,他们向上爬的梯子,没有断!
谢千重红着眼眶:“参知大人,您活着,就是一种希望。”
谢家日渐衰弱,不知何时就会家道中落,从世家变成寒门,也只在一朝一夕间而已,所以他需要一缕光,照在他身上,告诉他,沦为寒门并不可怕,他仍然有向上爬的机会。
房青玄感觉自己的手臂都要拽断了,可他仍然没有撒手,大声说:“江淮民!不要当愚者懦夫!自己做错的事情,就自己一点点弥补,不要以死来逃避,江元还需要你!”
江淮民若在这个节骨眼上死了,那些将他当做标杆的文人学子必定引发暴乱,到时候乱上加乱,江元就彻底成为一盘散沙了,要是外敌再来入侵,后果不堪设想。
谢千重的眼泪滴落在了江淮民的额间,滚烫灼人,他坚决求死的心渐渐软和了一些:“太子殿下不会放过我的。”
江淮民没想过要让小庆子杀死元庆帝,更没想到元庆帝会从宫门上一跃而下,血祭宫门,祈求天下太平,他认为是懦夫的皇帝,却以这种方式死了,他很吃惊也很佩服,所以他也要以同样的方式,一命偿一命,让太子心里好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