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秦夏却已瞥见了停在街角的熟悉官轿。
他的目光在那处略过,期间恰好与小夫郎对视,后者暗地里,悄悄同他挥了挥手。
秦夏忍住笑意,免得坏了督公的“威严”。
丁、包二人将事情办完,告辞离去,秦夏也站在门外,目送坐着虞九阙的轿子缓缓离开。
仅一个下午,和光楼就从以一己之力沾了兵马司和东厂两家官司的“倒霉蛋”,摇身一变,成了从两家全身而退,还得厂卫礼遇的“神秘人”。
——
真假果子酒的风波,随着侯府世子蹲大狱而暂歇。
据传味道和太平阁私酿一模一样,一坛却便宜三两的酒水,突兀地迎来了一波畅销。
在大多数人眼里,既然能以更便宜的价格,喝到出入太平阁的贵人才能喝到的佳酿,哪里还在乎酿酒的秘方究竟归属于谁。
和光楼的生意就这样渐次恢复,凭借独特的菜品、惊艳的口味、公道的价格,于南城中声名鹊起。
正如当初秦记食肆在齐南县一鸣惊人。
好酒好菜,世人皆爱。
相较于按部就班经营酒楼的秦夏,虞九阙这阵子就要忙碌得多。
薛齐下了狱,长乐候忙着在京中求爷爷告奶奶,还进宫面圣给儿子求情。
结果被皇上用那些“欺男霸女”的状子砸了一脸,连束发的冠都砸歪了。
皇上以前还是太子的时候,就一百个看不上长乐候这一家子,只觉得他们文不成、武不就,白瞎了老国公的血脉。
说到底,长乐候是被削夺过封号的罪臣,谁给他的脸面,在京中作威作福,还纵容亲子横行市井!
在皇上的授意下,虞九阙打理着司礼监如山的折子和公务,还要分神继续搜罗长乐侯府那些个拽出一根,后面还连着八根的小辫子。
偏偏他最近不知是苦夏还是中了暑气,自从入了五月,眼皮子每日都和粘了浆糊一般,格外嗜睡。
浓茶喝了几日,不幸牵扯出胃痛,令他也不敢再饮。
因太忙,也顾不上去寻太医把脉,只得用个笨办法,让随侍带着一壶投了冰的水,实在犯困就用冰水沾沾帕子擦一把脸。
如此夙兴夜寐,提起长乐侯府,愈发恨得牙根痒痒。
……
月色当头。
督公府内,秦夏做了一盅牛乳绿豆沙。
这道甜品,在现代时秦夏都是用搅拌机做的,来了这里,为了尽快出沙,不得不用了另一个办法。
那就是改泡发绿豆为冷冻绿豆,靠着府内冰窖,提前一夜,将水泡绿豆冻成一个冰坨子,直接放到烧开水的锅中熬煮。
这般大火滚上一刻钟,绿豆快速开花出沙,及时抽柴、转小火、加冰糖、兑牛乳,慢慢搅拌,防止糊锅,中间不能忘了滤出脱落的豆子皮,锅中就仅剩下淡淡豆绿色的“豆沙”,绵密少渣。
盛出后在瓷碗中放凉,还可往里加各色配料。
秦夏备了两份,一份他自己吃,什么都没加,一份给虞九阙,加了糯米圆子。
到了书房门前,他深知虞九阙在里面处理公务,闲人勿扰,所以从下仆手里接过木盘,准备独自送进去,陪夫郎吃顿夜宵。
门推开,屋内静谧,秦夏示意仆从退下。
几步后,他行至桌案前,方知这份安静来源何处——
虞九阙不知何时已经伏案睡着了,旁边摞起来的文书等隐隐歪斜,眼看要倒。
一旦倒下,势必正中督公后脑勺。
秦夏不得不快步走过去,放下木盘,将其扶正。
瓷勺在碗里晃动,发出叮当脆响,声音吵醒了窝在虞九阙脚下睡觉的大福,小憩的本人依旧纹丝不动。
他在床上都睡不了这么熟。
秦夏把大福唤出来,哄着它自己去外间玩耍,同时望向虞九阙蹙着眉头的睡颜,联想到对方近来的种种反常之处。
食欲略减,人也贪睡,绝不是什么好事。
就算是苦夏,也该吃两剂方子调理调理,不然案牍劳形,损伤元气。
碍于虞九阙白日里忙得不分南北,秦夏怀着这份忧心,出了书房,唤人到跟前吩咐道:“去请那位先前为督公诊过脉的郎中来。”
那郎中也经过厂卫调查,身家清白,嘴巴也紧。
加之其医馆临近督公府,来回一趟,用不上半个时辰。
两个脚程快的仆从喊上轿夫,即刻而去。
第101章 鸳鸯火锅
郎中是跟着徐氏一起进来的, 到时虞九阙已经被秦夏从桌子旁抱到了床上,人是醒了,就是脸上被衣上花纹压出道红印子, 有些没法见人。
好在督公府本就规矩多, 郎中从后门进, 不得打听主家事, 郎中自己也心知肚明, 在北城行医还东看西瞧的,那是嫌命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