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想到秦夏典当掉的那套骰子,他遂当对方确实是浪子回头,改邪归正。
“干娘多虑了,相公他待我很好。”
方蓉守寡多年,可也是从小姑娘过来的。
一看虞九阙的神情,便知小两口确实处得不错,顿时一颗心落回肚里。
“那样最好,你们夫夫两个把日子过顺当,早日给秦家添丁进口,小夏他爹娘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虞九阙没想到话题一下子跳到了这上面,需知他和秦夏还没有圆房。
可是这件事显然不能教方蓉知道,他支支吾吾起来,方蓉只当是年轻人害羞,所幸没再继续深究。
假如说方蓉饭前还对秦夏现今的本事有所保留,当尝过晚食的三菜一汤时,她已是半点不放心都没有了。
糖醋排骨的每一块上都裹着红亮顺滑的酱汁,炖得恰到好处,轻轻一吮肉就脱了骨。
菘菜腐竹煲里的菘菜鲜甜,腐竹滑嫩,芹菜炒香干里的芹菜进了一趟油锅,出来还是绿油油、脆生生,一点没有自己做时那副蔫头巴脑的模样。
还有那一大盆萝卜丝肉圆汤,里面的肉圆都是秦夏现剁了肉馅自己汆的,汤色清亮,香而不腻。
她直到喝完最后一口汤,都想不通秦夏这小子何时有了这么一门手艺。
什么跟秦阿奶学的那一套只能糊弄一下柳豆子,可糊弄不了方蓉。
这么多年,要学会早学会了。
方蓉自然想破头都想不到秦夏已不是过去那个秦夏。
她纵然一肚子狐疑,但一想到秦夏现在有把日子越过越红火的本事,作为长辈的欣慰,终究盖过了一切旁的忧虑。
月上中天,秦夏和虞九阙一起回家。
他们手里挑了一盏柳家的灯笼,昏黄的灯光只能映亮脚下的一方天地。
胡同里的地不甚平整,两人走得磕磕绊绊,手臂时不时碰到一起。
眼看还要走一阵,才能出了胡同到宽敞些的大路。
秦夏犹豫了一下,还是朝虞九阙伸出了手。
虞九阙顿了顿,选择将自己的手覆了上去。
秦夏的掌心温暖,很快将他凉丝丝的十指烘热。
在无人瞧见的暗夜中,虞九阙悄悄地合拢指尖,与秦夏的手紧紧扣在了一起。
——
庙会结束了,生意还要继续。
秦夏花一个月五十文,在县城里的六宝街租了一个长期的摊位。
这里归县衙下属的街道司管辖,交了钱后,会得到一个写着编号的木牌,反面写着摊主姓名、经营内容,与街道司处存档的对应。
出摊时,需将这个木牌挂在摊位之上,方便街道司的差役巡察。
街道司一旦发现有无牌经营、冒名经营的,便会当场取缔。
此外例如所售之物质量伪劣、摊上吃食令人吃坏肚子,甚至弄脏了地面没有及时清理的,轻则罚钱,重则拉去衙门挨板子蹲大牢。
所以说古人自有古人的管理智慧,不容小觑。
拿到木牌的第一天,秦夏重新将自己的小板车收拾一新。
他在油纸伞的两侧各栓了一根绳子,一侧挂街道司发放的木牌,一侧挂写着“秦家食摊”的招牌和写着菜名的木牌。
辰时初,秦夏与虞九阙正式到了摆摊的位置。
地上有街道司用石灰粉划的白线,各家需在线内经营,不得越界、不得过多占道。
左右相邻的摊位多半也有人,时辰略早,暂且只来了左边一家,是个卖油炸糖糕的哥儿,看面容比秦夏还要年长些。
他把两只手插在袖筒里,有些好奇地打量着新来的“邻居”。
“来这么早,你们也是卖早点的?”
秦夏回过头,未语三分笑,应声道:“算是,何况第一天来,总得赶个早。”
哥儿见他俩是一对年轻夫夫,看着也算和善,便提点了两句。
“你们来的这会儿刚好,正是上客的时候,再晚些,早起做工的那批人便都吃饱喝足了,下一茬得等午时。”
秦夏这个时间过来,自然是提前观察过的结果。
但他还是谢过了对方的好意,既都是固定摊位,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需搞好关系才好。
有道是和气生财。
东西一样样摆出来,很快将板车上的占满。
按理说铁板豆腐这东西是当不得早点的,秦夏之所以赶早出摊,是因为他从今天起加了一道新的小吃——烤冷面。
现代的烤冷面多用预制的面皮制作,秦夏没有这个条件,用的还是最原始的烤冷面方法,即直接烤面条。
面条是他用在粮铺买来的荞麦面粉做的,口感比起白面要粗粝些,可秦夏总觉得荞麦面做的冷面才是最正宗的。
小份的定价六文,大份的定价十二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