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类不溶于群体,要么沉于水下要么浮于水上,她往上走,走火入魔。
她不甘心,渴望史上留名,若不成功,她最后于世间的定位,甚至会是个悲哀到连情感经历都没有的人类。
于伟人,这是个性,除此之外,堪称失败。
荀安说她不能再与萍水相逢的友人们徒步了,杜芢想她这辈子,在现实里,到死,都不会有友人,也不会徒步旅行。
荀安问她睡着了吗,杜芢以沉默代回答。
最后荀安不说了,杜芢心里喧闹不减。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杜芢被身边的抽泣声吵醒,她几乎本能地抽出床头柜上的几张纸巾,迷迷糊糊地往抱膝坐在一旁的荀安的脸上贴,没戴眼镜,怼上了她的眼皮。
荀安拿过纸巾自己擦了擦,她带着很重的鼻音跟杜芢说她其实不应该说那些的,她说了后现在根本睡不着,她说她还是怕死,很怕那些什么子弹击毙她脑袋的狠话会成真。
她说她不想离开,明明还有很多幸福的事等着她选。
而此时,一旁“自私又善妒”的杜芢还是无法感同身受这一切,她无法安慰一个她既嫉妒又同情的将死之人,她只能以动作代替言语。
她拥抱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儿时母亲哄自己一样,但她觉得自己控制不好力度,于是最后干脆转为了更为无害的摸。荀安把头搭在她的肩上,她就更加靠近,以蹭表达友好,参考模板是前不久才看完的动物纪录片。
她能感觉到怀中的人不再哭泣,但似乎也不动了,转变为了一种奇怪的僵硬。这是几小时来她们的第二次拥抱,但与第一次不同,这次荀安没有推开她,却似乎恐惧一般,离开杜芢的怀抱,自己往后挪了几步的距离。
杜芢还以为自己被嫌弃了,清醒到转头去摸眼镜。
“你还是不明白。”荀安摇摇头,“没想法也经不住你来这一手啊。”
“别再靠近我了,这样很不好。”
“为什么不好?”杜芢才刚把眼镜架上鼻梁,一眼就能看见荀安那副警戒的模样。
“我这么说吧,你会对异性在卧室里这样吗?你知道那会导致什么。”荀安其实很不愿意在此时提到男性,这次她真的把话说得够直白了,“如果你不会对他们那样做,那你就不要对我这样做,这没什么不一样的,你还是不够认真地看待我。”
当然不一样。
杜芢看着荀安,觉得她的比喻难得不精妙。
那些人想侵占我,可你怕我。
搞得好像她真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杜芢想起她已经很久没在现实里认真照过镜子了,也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魅力,但此刻荀安的反应倒像一面镜子,照出的杜芢,比她心里的那个自己更有意思。
镜子碎在地上便是利刃,足以把她现实中的悲惨划开一道口子。
她突然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因为除此之外,她基本不可能再有机会。
她想在最后丰富一下自己现实里的人生经历,勾起这个欲望的本就是荀安。
“但是这样顺顺背,有助于睡眠。”杜芢慢悠悠说着自己的台词,实质上已在精心布置,“你明天想几点走?不想太晚吧。如果再不睡的话,对你明天的逃亡可没好处。”
“你越顺我越失眠。”荀安说得斩钉截铁。
“压抑才会失眠。”杜芢说,“不压抑就不会。”
“什么意思?”现在轮到荀安问了。
“我知道有可以帮助睡眠的方法。”杜芢凑到荀安耳边,对她说悄悄话。
然后在她回到原位后,收货了荀安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疯了吧?”
“还是还没从梦里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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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番外:选择(下)
荀安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人,感觉那透进窗内的月光竟也是炙热的,因为它们把她的泪水都给蒸发。
她现在不想哭了,她觉得她更应该替眼前的这家伙哭。
她要是这杜芢的妈,她就哭了,回忆着自己几十年教育生涯中的点点错误,任两行热泪肆意地流。
怎会有人,做这般尝试,开这般玩笑?
无视自己所处的位置,如此随意、不挑,她这跟受了情伤后,去监狱里找死刑犯疯狂一夜又有什么本质区别?哪怕自己现在拒绝,等自己离开了后呢?杜芢又会去收留什么烂人过来,让她的特权证都看着这不争气的主人捶胸顿足。
于是她把还想凑上前的杜芢直接抓住肩膀按了下去,让她好好看着自己。
“姐,姐姐。”叫她姐的时候,荀安自己都想笑,“我呢,虽然不知道你是受了什么打击了啦,但我觉得你是个好人,也比较单纯,还是希望你可以好好重视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