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朗的表情变了一变,捡起信封袋,在女友的搀扶下从地上站了起来:“你我同为薛家的后代,我还是爷爷的孙子,可老爷子……”
安东尼打断他:“不,你的认知有误,你和月亮不同。后代也分很多种的,我们一般称情妇的孩子为野种。”
薛朗将矛头转向安东尼,咬着牙问:“你说谁是野种?”
安东尼笑了一下:“说你啊。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你!”
这时,薛嘉实拄着拐杖一瘸一瘸地走来,他身旁的女人是喻小琴。
薛嘉实双鬓斑白,眼角皱纹横生,当年他被薛明诚断了一条腿赶出去以后,自立门户重新创业,可一直遭到薛明诚的强硬打压,根本出不了头,前些年落魄到连房子都差点卖了;喻小琴看起来也比实际年龄老,被薛明诚雇人整了太多次,早年的跋扈与刻薄已然不存,加上患病体虚,面色不佳。
薛明诚虽然为了大局必须掩盖生父意图弑女的丑闻,但至死都没有原谅二人的狠毒行为。他不认为区区一条腿就能抵消薛嘉实的罪孽,也不认为像喻小琴这样的毒妇可以过珠光宝气的富贵生活。
捱到薛明诚过世,没了他的威胁,薛嘉实一家的日子好过许多,数项投资均有高额收益,挣了不少钱。薛朗看到了希望,觉得终于时来运转,一改往日的懒惰消极,野心勃勃地计划干出一番大事业,却屡屡碰壁,投资眼光又差,基本上投什么亏什么。
有次薛朗和几个阔少一起在夜总会寻欢作乐,不知是谁提到了薛滢,说她的能力其实没有传闻中那么优秀,不过命好罢了,长辈帮她把路铺得如此平坦,闭着眼睛走也不会摔跟头。
薛朗越想越不甘,他是薛明诚的孙子,薛滢是孙女,迟早要嫁到别人家,可为什么薛明诚偏心到眼里只看得到薛滢,总想着如果爷爷适当地给他一些集团股份,他肯定比薛滢更成功。
然而定局改变不了,脱离实际又自以为是的执念在不断的失败中渐渐恶化,成了蔓生的嫉妒——薛朗不是不知道,即便薛滢意外身亡,他也不可能取代薛滢执掌家族产业。
因此雇人制造车祸,完全出于不想让薛滢好过的扭曲心理。
对此,薛嘉实确实一无所知,听管家说薛滢登门,十分诧异,又感到不安,怕她是来找自己算账的。
“叔叔,”薛朗女友指着薛滢,眼眶绯红,大声对薛嘉实说道,“她打了薛朗哥!”
安东尼一拧眉:“女士,我劝你最好不要指着我的朋友。除非这根手指你不打算要了。”
薛朗女友在安东尼浅灰色的眼瞳里看到隐伏的凶戾,吓得缩回手,躲到薛朗身后不吭声了。
第107章 我们做一笔交易
薛嘉实很清楚,薛滢不会没有缘由地上门对薛朗施暴,扫了眼薛朗腹部遮挡不止的红,不免有些心惊肉跳,问道:“出什么事了?”
安东尼朝一名保镖投去一个眼色,保镖夺下薛朗捏在手中的信封袋,移交薛嘉实。
薛嘉实抽出袋中文件,逐字逐句地看,眼神从震惊到恼怒,将文件给了喻小琴,走上前狠狠扇了薛朗一耳光,压着声音咬牙切齿地说:“你招惹她干什么?!”
薛朗的脸被打得偏向一边,他粗喘着把脸回正,双眼赤红,磨了磨后槽牙,但忍着没有出声。
薛朗女友泪汪汪地嗫嚅:“……叔叔,您别生气。”
喻小琴大致看完了这份文件,恍如被晴天霹雳击中,双手微微地发颤——她和薛嘉实在薛明诚的打压下,如履薄冰般生活着,好不容易盼到薛明诚倒下,生活有了很大的气色,而薛滢也没有找过他们家麻烦,便以为旧恨终于翻篇,不想薛朗又与薛滢结下了新仇。
薛嘉实回过身,迎上薛滢比今晚的寒月还要冷上几分的目光,不自觉地握紧了拐杖手柄:“薛朗……一时糊涂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我向你保证——”
薛滢没这么多耐心听他替薛朗辩解:“你拿什么向我保证?”
假如薛嘉实以前没有雇人绑架薛滢并且下达撕票的指令,薛滢或许会顾念自己的一半生命是父亲给予的而让他把话说完。
然而这一半的生命,薛滢早在八岁那年就还给薛嘉实了——
如今她身体里流淌着的血是邓安以死博来的,她的肉身是橙花从荒河中捞上来的,她的骨是爷爷一节一节重铸的。
与薛嘉实已无任何关系。
薛嘉实哽了哽,接不上话了。
薛滢解锁手机,既然替秦宥一出过气了,在此僵持也只是浪费时间,接下去的事交给警方处理即可。
喻小琴察觉薛滢的意图,满眼惊惶地走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