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的话,他无须再说下去。
此刻,只要静静相拥便好。
舒青窈久久都不敢放手。
她害怕自己这一放,又再次失去。
但沈清越却语气轻柔地安抚:“好窈窈,我不会走的,不会再走了。沈南风和鱼濯莲他们……”说到这里,他却又想不起来更多。
他的魂灵得以重聚,连自己都说不明白为何。
甚至,他觉得自己的记忆缺失了许多。
比如,他为何要去京都;
比如,他为何印象里有一片猩红的天空;
比如,他意识弥散的最后那刻,看到的沈南风和一个如神女般圣洁耀眼的红衣女子,他不认识,却脱口而出她的名字……
舒青窈将双臂又收紧了两分。
沈清越不明白,她倒是明白了。
当年沈清越带她来取游线金针,沈南风就已经预知了以后。沈清越的记忆之所以停留在去京都之前,是因为那时的沈南风就从中做了手脚。
转念一想,她浑浑噩噩间被传到此处,还有生下沈桑桑后,做的那个奇异的梦。
一切的一切,都有所指向。
或许并非冥冥中自有天意,更是沈南风很早就为他们布下的局。
一个,连鱼濯莲都不知道的生局。
自宫中死,在璇玑生。
璇玑,亦是玄机。
心中忽有一道声音响起。
带着和善的揶揄:
——不错不错,能想到这层,也不枉我拼了老命和老脑子才设好这一切。不过,最终还是得姐姐协助,否则,双生蛊的作用,是发挥不了一分的。
舒青窈怔了怔。
看向沈清越。
沈清越却是毫不知情。
——别看他了,只有你能听见。毕竟你才是姐姐和我,最初选定的那个“中间人”啊。你放心,很快你也听不见了。我遗留下来的灵,只能支撑到你们相见这刻。
——唉~事到如今,我也就放心了。
舒青窈抿抿唇,试探着在心中问:
“那木人是怎么回事?”
——让你聊以慰藉啊。
“灌溉?收获?”
对方沉默了片刻。
咳嗽两声:
——让你无聊的消遣。
舒青窈:“……”
正欲声讨两句这活了两百来年的老妖怪的恶作剧,却听到沈南风严肃下来的声音。
——舒家的小丫头,你心中,可还有怨恨?
她垂眸,轻轻摇头。
——那便好。否则……
否则以她那极端的凶恶命格,不出十年,她将会成为第二个鱼濯莲。
沈南风良久都没有再说话。
正当她以为,沈南风已经彻底离开时,她忽然又听见,他似乎带了些祈望的声音:
——舒家的小丫头,你能祝福我和姐姐一句吗?
舒青窈:“?”
——哦对了,要反着来,越反越好。
舒青窈:“……”
深深吸了口气,她在心里默念:
“那就祝你们,魂飞魄散,游荡黄泉。生生世世,不得再见。”
沈南风哈哈大笑。
笑声渐渐远去,直至彻底无音。
“窈窈?到底怎么了?”沈清越的语气多了两分急,“我叫了你好几声。”
她敛回神思,摇头。
重新抱住他,声调软软:“没什么~就是想和你这样在一起~”
话音刚落,忽而听到脆生生的一句:
“爹爹!”
舒青窈心里咯噔一声。
这小家伙怎么跑出来了!
她嘴里可蹦不出什么好词儿!
果然,下一句便是:
“爹爹!你是木头成精啦!”
舒青窈一把捂住她的嘴。
沈清越诧异。
木头?成精?
窈窈素来是这般引导孩儿的?
不理解。
但还是温柔一笑:
“嗯……你说得对,爹爹是木头精。”
(正文完)
第263章 番外·竟夕起相思(50钻)
(贞元篇)
离那件事,已经去了三年。
贞元也折磨了沈南风三年。
她生生将他从血性少年磨得失去了棱角。
如同驰骋于沙场的战马断了蹄,翱翔于旷野的雄鹰折了翼。
昔日手握寒铁,英姿矫健,一笑能消融春雪的儿郎,如今却被捆缚在床上,日日夜夜,不着寸缕地遭受凌辱。
从最初的寻死,到如今的麻木,那双漂亮的眼睛似死人般的浑浊。
贞元终于也意兴阑珊。
身边的大宫女提了个建议:
——杀掉他。
反正前朝愈演愈烈的,好像也有谁发现她囚禁了沈氏唯一血脉的事,因此大做文章。
这样的情形,杀掉沈南风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可当她手里掂量着那把精致的匕首时,她忽而发现,自己有些舍不得。
那件事后,她习惯了待在阴暗的房间。
更习惯看他被不同的人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