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和周永升往凤麟宫折返。
一路上周永升都魂不守舍。
也不知道陆皇后那边怎么样了……
越想越觉得糟心。
原本是想缓和陆皇后从娘胎里带来的心疾,却没想到把她推入另一个火坑。
且这个火坑,还是他亲手造的。
要是舒青窈能探谷雨的虚实,说不定可以趁机反牵制住他……
可要是没有成功,那陆皇后的秘密极有可能会暴露。谷雨那边,也会打草惊蛇。
“周公公。”不远处,响起一道女声。
舒青窈本是走在周永升身前,听到声音,步子微微一滞,和他并行。
对方带着宫女款步而来。
她一身湖蓝绣染孔雀宫装,梳着复杂的发髻,髻上缀满珠宝。比起陆皇后,华丽有余,端庄不足,一看便知是个张扬的。
舒青窈谨记自己是宫女的身份,并不敢抬头直视。待对方走到身前,一缕熟悉的蜜香直冲脑门,她心脏一紧,浑身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这香味,是钱贵妃!
早年钱贵妃才刚入宫不久,曾自称她不染香而遍体生香,如古书所载的香妃一般。可久而久之,对香味敏感的妃嫔就发现了,钱贵妃的“香”,是会变化的。
春日的甜腻,夏日的清爽,秋日的醇厚,冬日的悠长。
钱贵妃为此还得意洋洋,说自己的肌体就是高贵特殊,可以随季节不同变化。
直到……
因前朝太妃行厌胜之术诅咒太后,后宫大肆清扫,钱贵妃私藏的各种香料就这样暴露了出来。
原本算欺君的大罪,可钱贵妃硬是凭借着自己的手腕,叫明僖帝非但没有处罚她,反而在宴会上夸她心灵手巧,制得一手好香。钱贵妃也顺势将自己的香分送给各宫妃嫔,人人都有,拿人手软,便堵住了大家的嘴。
舒青窈之所以对她这蜜香熟悉,是因为当年云嫔怀有身孕时,钱贵妃同样有孕。钱贵妃隔三差五地过来,身上的味道,自然也深深烙印在了舒青窈的记忆中。
“周公公,这又是哪宫的小主子?”钱贵妃身边的露芽挑着眉问。
周公公先向钱贵妃见了礼,才道:“这是四皇子的那位。”
“那位……”露芽嘴角撇了撇,“民间来的,什么都不懂,就懂爬四皇子床的那个丫头吧?”
“咳,”钱贵妃轻咳一声,捏着帕子抵着唇,“好歹你也跟了本宫多年,这也忒没规矩了。待姑娘哪日诞下皇嗣,母凭子贵,到时候姑娘要罚你,本宫可帮不了你。”
露芽立刻“啊呀”一声,矫揉造作地行礼:“却不知姑娘原来这般小气,玩笑一二都不可的。不过奴婢听说啊,这孕初最是要积福积德的,到时候胎儿才能顺顺利利。想来姑娘也是不会计较奴婢方才的无心之失哦?”
舒青窈淡淡一笑。
“姐姐说得对,我当然不会计较。”
周永升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却听她下一句道:“我只是会原封不动地把方才姐姐所说,全部告诉四皇子。”
“你!”露芽瞪大了眼睛。
钱贵妃面色凝滞。
暗道这个粗鄙的宫女竟还有些难对付,三言两语唬不住,便给周永升使眼色,示意他去一边避一避。
周永升叹:“贵妃娘娘,您看这日头还是晒人的,别把您冰肌玉骨给晒着了,回头皇上追究起来,老奴可担待不起啊。”
钱贵妃美眸大瞪。
转言:“周公公说的也是,犯不着在这日头下站着。这样吧,本宫出来的时候,正好备了些吃食。以为冯妃要来呢,临到头又说身子不爽。糕点摆久了也就浪费了,姑娘不如去本宫那里坐坐?”
舒青窈心中轻啧。
这可是人家自己找上门来的,跟她可没有一点关系。
正要开口应承,周永升已经拒绝:“贵妃娘娘,真是不巧,小主子啊,她有孕在身。头三个月金贵,生怕出了什么闪失。眼瞧着出来也有些久了,再不回去,只怕四皇子要担心了。咱没必要叫四皇子担心不是?”
“那你就回去传个话,四皇子自然不会担心,”钱贵妃微扬下巴,“再说了,谁没有生过孩子?本宫的孩子都快和她一般大了,莫非本宫对她这孩子还有什么坏心思不成?”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周永升只好再看舒青窈的意思。
舒青窈默了默。
“贵妃娘娘,奴婢有两句体己话想托周公公回去告诉四皇子。”
钱贵妃手指微扬。
舒青窈便侧身,压低声音:“钱贵妃不会无缘无故来拦我,她是佘嫔的?”
“不是,”周永升叹气,“您也知道四皇子到了适婚年纪,他又不像三皇子,早早有了人照顾着。所以后宫内不少妃嫔都把自己的幼妹或是侄女之流,推到四皇子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