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塔+番外(90)

赵泽兰却觉得那很漫长。

漫长到他察觉到一丝耻辱,脸颊发烫,捡起那本书后飞也似的逃回自己的座位,心绪却依旧难以平复。

朱瑜那时还只是一个小孩。

一个除了书法之类的课程之余基本见不到他的小孩。

但就是这个小孩,让十多岁的赵泽兰感觉到了难以言喻的羞耻。

他看不上自己。

那种,被看人看在眼里之后的,看不上。

赵泽兰想让自己平静下来,装作像平常那样在课堂上开着小差,目光转向窗外,就见到了那只放飞的纸鸢。

飞的很高。

从那堵朱红的墙内飞出来,燕子的模样。

没一会儿,纸鸢的线忽地断掉,纸鸢却飞越高,被风吹远了,远到逃出了赵泽兰的视线。

恰巧这时,夫子道:“下课!”

那时,赵泽兰有一瞬间的冲动想要去找那只纸鸢。

他几乎是凭借本能一般急急忙忙奔出去,却在站在外廊之后看着外面空荡荡的天空突然清醒过来,自己为什么要去找那只纸鸢?

那只无拘无束的纸鸢。

最后依然只是回落到某个角落。

而自己找到了纸鸢,也并没有意义。

只是连他自己都几乎没有意识到,每每再次与朱瑜在同一堂课时,他会期待着窗外的天空再次出现一只这般的纸鸢。

而真的,每每朱瑜来上课时,那只纸鸢都出现了。

就像是赵泽兰与它心照不宣的一个约定一般。

太巧了不是吗?那只纸鸢每次都恰好出现在了赵泽兰的每一次期待之中。

赵泽兰的理智仿佛被封印了一般,从未想过那只纸鸢是为了朱瑜而来。

他莫名地坚信那是自己的奇遇。

所以,那日国子监下学,赵泽兰从学堂出来,看见那只挂在他出宫门必经之路上的那只燕子纸鸢时,他以一种抑制不住的急切与激动,朝着往日他所猜测的那个放出纸鸢的宫道上奔了过去。

甚至没有管那条宫道是通向宫廷的道路,也没有想过也许那个放纸鸢的人早已经离开了那里。

但也许上天是眷顾他,或者这是上天在惩罚他,他带着那只破纸鸢,来到那条宫道上,看见了放纸鸢的那个……小妹妹。

那是一个孩子。

与朱瑜一般大,并且长的一模一样的孩子。

那个孩子错愕的看着他,睁大了眼睛。

赵泽兰呆滞住了,比她还错愕。

可他毕竟是十多岁的少年,在她身旁的大宫女要出声斥责之前,对她行了礼。

“定云侯世子赵采,参见嘉宁公主。”

朱槿躲在宫女背后,看着他,“你起来吧……”

她看见了赵泽兰手里的纸鸢,似乎明白了他的意图,又道:“你是来还纸鸢的?不必了……这里不能随便出入的……会冲撞那些大人们。”

她长得与朱瑜多相似,用那副怯懦警惕的神情与赵泽兰说话时,赵泽兰就会觉得多诡异。

诡异之余,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

那只纸鸢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来,原来一切的巧合,只是“巧合”。

纸鸢的无拘无束,不是赵泽兰的无拘无束,而是嘉宁的。

他那时记得,这位小殿下是与钦国公府世子魏佑冉定下婚约的人。

可惜魏佑冉没有来过国子监读书,赵泽兰只在传闻中听过他的名号,什么“三岁开蒙识字,六岁属文作诗”、“当世第一儒南溪先生弟子”、“天生聪颖,善音律,喜文墨”等诸如此类的神童传言。

那时的钦国公府,是凌驾于徐程二家之上的一等高门。

赵泽兰自认那时不曾有过其他半点僭越的心思,只是不知出于何意,他没有丢弃那只纸鸢,带着它回到了定云侯府。

至于再后来,朱槿被太皇太后亲自带在身边,赵泽兰在年节的宫宴上见过她两次,第三年,则是魏氏一族灭门,太皇太后就此长居灵山塔的那一年。

此后赵泽兰便在做好自己的定云侯世子。

读书,科考,入仕。

鹿鸣宴上,赵泽兰与程荻徐溶月一同中举。

徐溶月是娶妻最早的一个,那时已经订了婚,不久便要举行婚礼,而程荻虽与吴淑函关系亲近,但却不曾传出任何要定亲的眉目,又是成绩最好的一位,是整场宴会上最受人关注的人。

赵泽兰已经习惯了不出挑,自肃王封王离京,也没什么好友,便独自坐在角落。

那一年灵山塔重修道路,太皇太后索性带着朱槿回了一趟京城,让她参与了一回祭祖。

只是那时太子受罚,被皇后关了禁闭,朱槿没有见到她的孪生兄长。

她长大了许多,也不像从前一般怯怯模样,来到鹿鸣宴眼睛四处打量,似乎对一切都抱有新鲜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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