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绻听完后轻轻挑眉,笑着对朱鸾道:“原来殿下找我是为了这个……”
她道:“这件事倒也不必麻烦陛下,我与大理寺的方大人是故交,不如写封手信交予方大人,让他替殿下找便好。”
朱鸾闻言喜出望外,“那太好了!谢谢淑妃娘娘!”
“不过……”姚绻苦恼道,“我已经是宫妃,与外臣交往还是多有不便……”
朱鸾立马道:“淑妃娘娘放心,您只需写信即可,我可以替您带出去。”
对待快要及笄的公主宫里总是会宽容些,而且朱鸾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姚绻笑眯眯地道:“那好,我这就去写信。”
胡崇又到了灵山,沿着后山那条泥泞的路,却在山底下见到了段家那位还俗了的公子。
秋闱已过,他没来得及考取功名,段萍又因姚家案牵连入狱,没有追责段家已是天大的恩德,想像其他人那般靠荫庇做官可指望不上。
不过他还真不确定昙明会不会做官,毕竟他做了十几年的和尚。
啊,想起来了。
他也是济惠的弟子,与嘉宁长公主交情不浅。
胡崇上前,道:“段公子。”
昙明回过头,朝他行礼,“胡大人。”
胡崇掠过他那句“大人”,问:“段公子怎么会在这里?”
昙明看着他笑笑,“故人旧物,多少有几分残念。如今他没法亲自来寻,便想替他来找找。”
胡崇明白了,这是在找昙佑的东西。
昙佑出事之后,名气反而忽然传开,连胡崇都听说了,他胸前一直带着的那串念珠,是太皇太后找了西天的沉檀香木叫人制成的这么一串念珠,特地赐予济惠,而后圆寂时传给昙佑的。
眼下却被贼人一刀斩断,念珠四散,也不知能找回来几颗。
到那棵做过标记的松树前,昙明停下脚步,与胡崇告别。
胡崇要去发现两人的山洞附近,看看能有什么线索。
临走前,昙明反过来安慰他,“大人,人似秋鸿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若是无所踪迹,便不如当它是镜花水月的一场梦,您说是吗?“
胡崇看着他,其实看不出他做僧人时的模样,面容秀雅,也许是因为家道中落,那道淡然的神色之下,流动着丝丝缕缕的情绪,就像他说出口的话,分明是对着自己说的,胡崇却觉得只是他想说。
太淡然,太轻飘,有些不像传闻的模样。
第四十章 旧痕
胡崇没有找到线索,但路上跌了一跤,跌进一个土坑,在满是落叶松针的土坑里摸出一块玉观音……
吕乐瑶说起过,嘉宁长公主有一块玉佛。
他原以为是弥勒佛,没想到是观音娘娘。
他拍拍身上的泥,准备下山了。
方筹说的,随意找找便好,就算真的找不到也没关系,怪不到自己头上来。
他将玉观音交给方筹,方筹看也没看,托人将玉观音送去宫里。
朱鸾也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结果,第二天去了长青长松房里,长青不在,长松对她摇摇头,说这不是朱槿的玉佛,朱槿的玉佛是弥勒佛,肚子还用金线补过,是以前摔裂的旧痕。
这块玉观音虽然玉质也很好,但朱槿只要那块玉佛。
朱鸾有些失望,长松安慰她说没找到也没关系,朱槿更在乎性命。
谁都更在乎性命。
朱鸾冲她笑笑,没再说什么。
再次回到灵山塔,原本就空无一人的佛塔,除了那些珍贵的佛经,就只剩下暗前那盏孤冷的青灯。
昙佑一遍遍的念诵着经文。
听闻朱槿还未醒,听闻近来京中流言四起,听闻江南又发了洪水。
一切一切,昙佑念着经文,虔诚地诵读。
如海走进来,给他端来斋饭。
他偷偷将藏在身上的罐子交给他,“师叔,这是师傅昨夜送来的。”
昙佑看着那个完好的罐子,顿了片刻,将它接了过来。
如海看着他的脸,犹疑着问:“师叔……那个罐子里装着什么啊?”
“……是我故乡的一抔土。”
如海见他神色平静,也不疑有他,只道:“原来师叔也没有全然斩断尘缘啊……”
昙佑的筷子似乎又是一顿,如海没多在意,又聊起其他,“师叔,你手臂好些了吗?”
他左手拖得有些久了,大夫说可能会留下些毛病。
如海记得昙佑是左撇子,回灵山塔之后便没见他再写过字,想来是不大好,但师叔一向聪明勤奋,拿筷子时已经熟悉用右手。
昙佑放下筷子,对如海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食不言。”
如海默然。
果然没有朱槿,没人能和昙佑师叔聊的下去。
如海默默叹气,收拾东西准备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