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塔+番外(26)

同为世族,程荻也想知道朱瑜究竟把定云侯摆在什么地位。

朱瑜继续道:“不过是一次罢免,赵兹华犯了大错的确是事实。只是今日你们看定云侯,和旧时钦国公看你们难道有何区别吗?”

听到“钦国公”的名号,程荻下意识地去瞧朱瑜的神色。

朝臣贪污并非钦国公这个个例,先帝血洗魏家时京中哪个世家不人人自危?但此后先帝都未再动他们,这几年朱瑜登基听的是太后指导,世家不减反增,又广开科举,那些寒门出生的举子坐上官位,其中不少贪的东西只多不少,朱瑜也不曾管过。

今日提起钦国公是什么意思?

程荻猛地想到了。

肃王回京就在八月,同来的还有鞑靼部的可汗养子阿必赤合一行人。

去年旱灾,粮食收成并不好,鞑靼时常入境扰民,然而除了京师西北的云州,抢得最厉害的就是肃王镇守的肃州边界。

云州地界邻近鞑靼,自然免不了要受罪,但肃州有亲王镇守还不算,也是瓦剌的粮仓。程荻只当瓦剌与鞑靼不和,如今对此事却不得不做另外一层想法。

世家就在朱瑜眼皮子底下,他不会一直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在最需要开刀的地方,没办法不去流血。

朱槿从清宁宫回来之后,去了修仁和修安的院子。长青长松只是被送去苏玉那里找人重新学了一遍规矩,修仁和修安却是结结实实地受的是皮肉之苦,打了板子。

浅淡的腥气扑进朱槿的鼻尖,朱槿深吸一口气,敲响了院门。

里面很快有动作,推开门的是修仁。

他仅着单衣,面色苍白如纸。看见朱槿时神情中却很平静,连过去的一丝责备都没有了。

但他仍旧淡淡指出:“殿下不该来此,请尽快回去吧。”

修安躺在床上,听见他的话,一面惊讶一面又忍不住窝火:“殿下恕罪,修安不能起身同您见礼。难为您这时候倒想起奴才们来了。”

后半句倒是和着他平日油滑尖锐的调子,话里带刺,却是对着朱槿。

修仁呵斥住他,“修安。”

修安便不再说话。

朱槿局促地站在门前,显现出几分尴尬。

修仁只好重新道:“殿下回去吧。”

没有送命,没有牵连到崔质。对修仁来说算得上是宽大处理了,起码意味着至少现在朱槿在陛下心中并非如传言般无足轻重。

朱槿却没走,将手中的瓷瓶递给修仁。

“对不起。”

她道了歉。

修仁顿了片刻,伸手接过瓷瓶,“殿下不用道歉。殿下是主,受着天下百姓的供养,您无需为我们这样的人道歉。殿下这话……不妥。”

他低垂着眸,让朱槿也沉默下来。

若是从前她会反驳的。并且义正言辞、言之凿凿。只是现今,她想到朱瑜、想到孟伯由,却莫名地无力去争辩。

她没有多留,很快便走了。

莲心被关进天牢,但是诏书还没有下达,朱槿得想办法。

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莲心就以这样一个荒唐的方式死去。

可是能怎么做呢?太皇太后的母族没有受到优待,远在南京。何太妃唯一的倚仗只有肃王,可肃王正在赶回京师的路上。生母陈贤妃那时有一个好父亲,然而她的外祖父早年丧妻,只有一个独女,致仕之后便隐居一方,陈氏在钦国公抄家时便随之没落,也不敢说是皇亲。

这时长青却找到了她,道:“殿下,定云侯世子来访。”

朱槿在那一刻无法拒绝赵泽兰递过来的那双手。

就如同之后的每一次。

赵泽兰再见到朱槿,她已经与之前在灵山塔时不一样了。

他们的陛下向来很有手段,赵泽兰不由得再次感叹。

“嘉宁长公主殿下。”

他向她见礼,朱槿的脑子也随之稍微清醒过来。

她与赵泽兰相识一场,除却那层束缚也真心实意地将他当作朋友,这时坦诚告诉了他实情,“赵泽兰,你能帮我想想办法吗?”

她这样问他,朱瑜的话却像魔咒一样紧紧缠绕上来,于是她补了一句:“若是有我能做的,我也会尽力帮你。”

她说出这话时红了脸,但比脸更红的是眼睛。

她知道自己如今除了长公主的名头一无所有。

但是赵泽兰并不是她预想的反应。

赵泽兰跪了下来,“殿下恕罪。泽兰并没有把握能救得了莲心姑娘。”

他默默递出一封信笺。朱槿伸手接过,拆开看完了全文,却忽然脱力。

赵泽兰对她道:“这不是殿下的错。殿下无需自责。”

他的声音一如从前般坚定清朗,像是珠玉相击一般好听。

朱槿紧紧抓着那封信,或者说,那份来自大理寺的卷宗誊录与莲心的证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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