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目的嘛,不知道。
日落西山,倦鸟归巢,少年喝了口水润嗓,逢霜还在消化少年说的那些东西。少年也不打扰他,轻手轻脚出了门,去处理柳烟山魔气瘴气一事。
安置好一草一蛇,已是深夜,少年摘了朵他认为开的最好的野花,踏着月色哼着歌返回宫殿,打算悄悄放到逢霜床头。
鲜花当配美人。
天色暗下来,微弱的光从灯笼中透出,照亮一道坐在宫殿大门口的身影。
逢霜听到动静站起身:“前辈。”
“你怎么还没休息?在等我?”
少年习惯性把那花递给逢霜,逢霜迟疑着没接,少年神色自若,似乎没意识到送花是件多么暧昧的事情。
烛火微晃,月光如水,少年生就一双风流含情桃花眼,神情专注地看着逢霜的时候,就好像逢霜是他心坎上最最重要的人。
逢霜不适地别开目光,动作略有仓皇地
后退半步,脚跟撞在台阶,一时身形有些不稳,不待少年上前扶他,他先自己站定,又往后退了退。
——如此一来,倒是站在台阶上俯视少年了,逢霜赶紧从台阶下来,又往旁边挪了挪,与少年保持一定的距离。
少年很自然收回手,道:“你站上去,到最高一层台阶。”
逢霜一头雾水照做。
石阶约莫有十几阶,少年微微仰起脸看他。他永远不会知道,少年在另一个时空见到他的第一眼,便是他白衣黑发坐在高高的琉璃台上,垂眸望向那群新入门的弟子时,无悲无喜的模样。
顿时令少年惊为天人。
从那以后,逢霜宛如一轮明月,皎洁又明亮地悬挂在他的天空。
他不曾对逢霜动心,但逢霜在他心中的分量并不低。
少年想,若是兔子精知道了,恐怕又要拈酸吃醋跟他阴阳怪气。
“前辈,”回忆被清冽嗓音打断,少年敛了视线,又落到逢霜腰间,想着逢霜该配枚玉佩,鲜红的流苏坠在腰侧,随着步伐轻微晃动。
他见过逢霜佩玉。玉佩是温枫良送的,刻着鸳鸯合欢,再配上逢霜罕见的一身月白长袍,漂亮极了。
逢霜抿了抿唇,不太自在道:“晚辈有事相求,不知前辈……可否应允。”
“你开口了我当然是要答应的,”少年含笑道,“屋里去说吧,外头冷。”
其实不冷。
逢霜敏锐感知到少年对他的纵容,头一回产生无措慌乱,本能想远离少年。
他转过身推开朱红色宫门,脚下不再是从容不怕,而是急切又凌乱地朝温枫良所在的房间走去。
少年摸了摸鼻尖,疑惑他方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让逢霜这般慌乱。
跨过门槛的一刹那,他脑中灵光一闪,忆起逢霜是炉鼎之身。
他见过拥有炉鼎之身的修士,除却自甘堕落和迫于无奈的,余下的皆恨不得离其他人十万八千里远。
但逢霜怎么会是炉鼎之身呢?
逢霜不敢也不想和陌生人共处一室。温枫良虽昏迷着,但有温枫良的气息,能让他好受着。
屋里太暗,逢霜又担心突然亮起来的光打扰到温枫良,少年撑着下巴,看着逢霜放下床帐的背影出了神。
在他那个时空,逢霜早就死了,魂飞魄散,为了保温枫良能顺利轮回。又怕温枫良日后会有危险,央他抽了自己神骨练成法器,搅了血肉练成丹药,护温枫良一路顺风顺水得道飞升。
逢霜死的太彻底,即便少年违背规则找到北渊,也找不到逢霜应当化成的那棵神树。
少年回过神,挑亮烛火,招呼欲言又止的逢霜坐下。他大概能猜到逢霜为何事找他,北渊族人,一向以苍生为重。
那支花被他放到桌上,香气在空气中幽幽浮动,少年道:“你不必着急,那封印还能撑三四年,你先把伤养好。”
逢霜如获至宝捧着那卷轴,少年打断他道谢的话语,笑着说:“我不需要你报答。”
他只想逢霜平安健康幸福地过完这一生。
思及此,少年看了眼掩在帐中的温枫良,忽然想起逢霜跟他说过的话:温枫良想救逢霜,所以时不时发疯折腾逢霜,想消磨逢霜对他的爱。
这是哪门子的说法?
少年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感慨旧天道太会忽悠人,把温枫良忽悠瘸了,还让逢霜无端遭了诸多罪。
不过温枫良悔悟的及时。否则就算逢霜心胸宽阔不与温枫良多加计较,他也要找机会把温枫良狠狠揍一顿。
送走少年,逢霜坐在灯下认真仔细研读那卷轴。
温枫良从浑噩中捡回一丝神智时,离他被逢霜救出已有七日。
视线尚且朦胧,思维同样混沌,他看着顶上眼熟的床帐,迟钝地想这是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