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疼的。
少年扔给他一个药瓶:“一粒内服,一粒碾碎外敷,打坐把毒素逼出来就好了。”
“多谢前辈。”
逢霜攥着那药瓶,想了想,找了角落坐下,他脱下外袍,轻轻撕开一侧沾满血的布料。
伤口很深,洞穿他左肩,若非他躲得快,这一爪子就落在他胸口。
那毒素发作的也快,这么短的时间里,他左臂已经完全没了知觉。
药敷上冰冰凉凉,两个呼吸过后,伤口便有说不上来的疼痛,像是火烧又像刀搅。疼痛沿着经脉游遍全身,最终汇集在小腹。
往少年那边看了眼,怕影响到少年,逢霜咬着唇把痛哼吞回腹中。
逢霜捂着小腹,面色苍白,冷汗直冒。
恍惚间,他好像回到了生安安的时候。
他背对着少年,少年看不到他的情况。
不至于……这么疼吧?
少年看着逢霜不停颤抖的身体,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否拿错了药。
药没拿错。
所以逢霜身体到底有多糟糕,才连药效都承受不了?
少年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作为逢霜专属的医修,昭戚是吃白饭的吗,也不知道给逢霜调理调理?
远在青羽宫的昭戚一个头两个大地哄安安,忽然打了个喷嚏,后背一凉。
一股精纯灵力从腕间涌入,速度不急不缓,很快缓解那股几乎要把他绞杀的疼痛,逢霜喘了口力气,抬起眼睫向少年道谢:“多谢前辈出手相助。”
“不必言谢。”少年皱着眉,三指仍搭在逢霜手腕,逢霜不习惯被他人触碰,下意识想挪开,又生生忍住。
“你是炉鼎之身?”
少年惊讶的嗓音让逢霜有点难堪,他抿紧唇,小幅度点了点头。
少年见他不自在,松开手道:“你身体太弱,药效太强,一时不适应罢了。”
将另一瓶药和一张药方递给逢霜,少年说:“让昭戚按这个方子给你炼丹,不出一月,你体内的旧伤可尽数痊愈。”
逢霜没接:“晚辈受之有愧。”
什么愧不愧的,少年心想,他此番来此便是为了偿还因果。
强行将药塞到逢霜怀里,少年顿了顿,没再问逢霜别的事情。
给温枫良喂的药起了效,少年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收回思绪。
温枫良很快就要比逢霜更痛更惨了。
他让逢霜出去等,逢霜白着脸摇摇头,他也就不再浪费时间劝说逢霜。
换骨血是件极其麻烦的事,稍有不慎温枫良就得死这儿,少年指尖冒出一缕青色的光芒,那光芒窜出窗户,顷刻间将整座宫殿包裹。
随后又有雷声轰鸣,逢霜往外看了看,只见数条劫雷穿梭在云层中,互相交织形成一座囚笼,将他们牢牢护在其中。
这……
逢霜震惊地望向少年,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少年神色专注,对外界事物不闻不问,温枫良浮在半空中,下一刻,他们被罩在结界中。
逢霜看不见里头的动静,他面上看着冷静,指甲深陷入掌心,若昭戚在这,一眼就能看出他在紧张,在害怕。
伤口因他用力过猛蹦开,重新渗出血来,他听到温枫良一声声压抑不住的痛呼,凄厉不甘的刺耳鸟鸣,和空气中渐浓的血腥气。
逢霜小小后退半步,后腰抵在窗沿,屋里浓重的血腥气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残忍地扼住他喉咙,让他喘不上气。
他仰了仰头,感受到他和温枫良的血契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如此反复。
法器里没有日升月落,逢霜不知他等了多久,窗外时时电闪雷鸣,好似有人在攻击这里。
他一动不动等在窗边,从外头透进的空气都像是带着血腥气。
结界里的动静渐渐小了,一根暗紫色纤细小巧的骨头被扔出来,紧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
温枫良被换了三根妖骨,一身妖血。
结界散开露出躺在地上那个人时,逢霜呼吸滞了滞。
他与温枫良的血契,没亮。
他脑中一片空白,临江的往事又一次向他袭来,他觉得冷,如坠冰窖的冷。
指上忽地一痛,他迟钝地低头去看,少年没发觉他的异样,不好意思解释道:“借你点血。”
血?
要他的血做什么?
逢霜慢慢回过神。
少年见逢霜的血融入符文,伸手抹了把额上的汗。他也是头一回做这事,要是温枫良死在他手上,他和温枫良的因果又要多一截不说,还得被祂迁怒。
“好了,”少年站起身,示意逢霜把温枫良弄到床上,“他养了两三天就能醒了。”
逢霜低低嗯了声。
少年这才看到逢霜肩头早已凝固的血,又见逢霜眼中藏不住的担忧,无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