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随着“他”的力道倒到地上,温枫良瞧见那人凌乱发间,额上黯淡的纹印。
有几分眼熟。
温枫良想起,他曾梦到他剜了仙尊的心,那时的仙尊,额上也有这样一抹纹印。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喝了半盏冷茶,又什么都没想,纷乱急促的心跳才平缓了些许。
“这都什么事。”温枫良喃喃道。
温枫良想不明白索性不想,见天色微亮,下床穿好衣服。
阿竹还在睡,温枫良放轻动作打了水,净了面,又到外头买了早饭,等阿竹醒来看到温枫良留的纸条,温枫良已在铁铺唉声叹气了。
无名剑的形状材料决定好了,可铸剑的第一步,就遇到了难题。
玄铁晶不同于玄铁,哪怕是凤凰涅槃的火焰对它都没用,要融它必须要修士拿灵力一点点去磨。
温枫良算了算,以他如今的修为,要融化玄铁晶恐怕要近百年。
融化之后要锤上万锤,让它变得薄如蝉翼又坚韧无比,这点温枫良倒不担心,昆吾锤什么东西都能锤。
他苦恼的是别的材料。
无名剑所用的材料样样昂贵难得,温枫良写时,有几样连听都没听说过,但他偏偏写出来了,仿佛他脑中有另一个他。
——给那个人铸的剑,当然要用最好的。
温枫良徐徐吐了口气,收回灵力,接住拳头大小一点变化都没有的玄铁晶放回乾坤袋,走出暗室。
“先生,有人找您。”
温枫良没回答,阿竹不好意思道:“先生正在忙,您见谅。”
“无妨。”白衣的客人道。
阿竹给客人搬了椅子倒了茶水,客人不动,就站在外头。
阿竹偷偷觑着客人。这位客人显然认识先生,能准确叫出先生名字。
难道这位是先生跟他说过的师兄?
可他记得先生说师兄最是温柔,这位看起来就跟冰块似的,应该不是。
会不会是先生的家人,来找先生回去?
阿竹对温枫良有不一样的心思,意识到来人可能是温枫良的家人后,不由自主地挺起腰板,想给来人留个好印象。
奈何客人眼里压根没他。
客人打量着铺子,目光凝在其中一件东西上:“这是他做的?”
阿竹顺着客人视线看去,道:“是周家少爷央先生做的,说是要送给未来夫人。”
哪有人拿铁簪子当定情信物。
客人神色冷淡不做回应,阿竹也识趣地不再开口。
里头叮叮当当的声音持续了好一阵,紧接而来的温枫良的嗓音:“阿竹,你方才是不是在叫——”
话音戛然而止,温枫良看清来人容貌,立刻转过身要往回走,仙尊指尖微动,他便被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跟本尊回去。”
赶在阿竹出声前,仙尊道。
温枫良背对着逢霜,看不见阿竹睁大的眼,也看不见仙尊的表情,他抿了抿嘴,说:“不。”
他不回去。
他自由了还不到三个月。
“你喜欢这些,让杜瑄枢给你置办便好。临江出了事,你在此处不安全。”
不知是哪一句戳到温枫良痛处,他忽然大声道:“我说了我不回去!”
察觉到温枫良情绪不对,仙尊皱了皱眉,解开术法:“听话。”
“我不听!”温枫良觉得这般歇斯底里太过难看,但他控制不住。
他有好多好多委屈,它们像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嘶吼着要冲破铁笼,他恨恨地看着逢霜,满脑子的话出口却只有一句。
“我不回去。”
“随之,听话。”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话?”
“你是本尊的妻。”
“妻?”温枫良冷笑着反问,“我们有媒妁之言吗?我们拜过堂吗?喝过交杯酒洞过房吗?”
“没有,我们什么都没有。”温枫良攥紧拳头,紧紧盯着逢霜,“我们大婚那天,你连红衣都不愿意穿,你甚至还想掐死我。”
“您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我拖走时;让我衣不蔽体带伤和灵兽搏斗,您和嬴绮在一旁观看时;您在朝花殿又一次险些将我掐死时,可曾想过我是你的妻?”
“我怕死,我地位低,修为低,您弄死我比捏死只蚂蚁还容易。我惹不起您,我的宗门也惹不起您,我想活下去,不想像您前三位妻子那样,所以我要讨好您。我每日都在想我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嬴绮要我体谅您,可谁来体谅我?谁问过我愿不愿意?”温枫良含着泪笑出声,“是,您救过我,不止一次两次,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可我实在是怕,我不敢不怕,我怕哪天我突然死在您手上,我怕哪天我突然被昭先生拿去炼药……”
“不会,昭戚不会伤害你,”仙尊打断温枫良的话,又有些疑惑,“昭戚为何会拿你炼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