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她怀疑地将视线下移,停在他和栏杆相接的部分,吕珠珠感兴趣的昂贵大衣都被压出褶子了。
“胃疼就回去喝点热汤。”她默默给自己的善良点赞,“大不了我单独给你起一锅不放盐的,不过冬笋就没有了。”
“只是受刺激后的小小痉挛,很快就会消失。”傅亚瑟唇角微牵,“上一个挑战我标准的人,可是用了各种垃圾食品和整整一个学年。”
“然后呢?”秦椒不禁好奇,“那个人还活着吗?”
“活着,你见过,名字是伯尼。我们平均每周打一架,新学年他就学会了明智的放弃。”
秦椒松了口气,又迟疑地看向他:“既然你知道,就没想过……稍微调整下你的标准?”
“为什么?”
“这还用问为什么?”秦椒愣了愣,才发现他只是表达不屑,而非真的需要回答。
撇撇嘴,她还是忍不住说出心里话:“你这样一直挑三拣四,不会有人乐意同你一起吃饭的。”
“与乐意无关。进餐只是出于需要,无论单人或多人,亦无论为满足生理需要还是社交需要。”
傅亚瑟手撑栏杆,挺直脊背,垂眼俯瞰河中灯影。
“幸运的是,我向来没有多人进餐的必然需要,而需要我陪同进餐的人,自然会乐意,或者,至少表现得乐意。”
秦椒被这理直气壮的口吻震惊了,又听他不冷不热地问了自己一句:
“你就没想过调整配方,给炸薯条提供番茄酱?”
“首先,它就不是炸薯条!土豆松吃的就是个酥脆,被酱汁弄湿还怎么吃?!就不能惯着你们洋鬼子的歪风邪气。”
她说完一愣,旁边的男人已冷冷道:“哪怕为了他人“乐意”?”
这要怎么反驳?急!秦椒深吸一口气,双腮鼓如河豚。
好几分钟过去了,两人始终沉默地盯着河水。
傅亚瑟终于又开了尊口。
“今晚的女士,就是你那位朋友?”
“是又怎么样?”秦椒立刻警惕起来。
“一个小忠告,她不适合参与你的……呃,新事业。”
“就因为她有乙肝?”秦椒瞪圆了眼睛,声音蓦的尖厉,“你放心,珠珠自己比谁都介意这个,从头到尾她就没有碰过任何食材!就算是开车和搬东西,难道你没看见她的手套?乙肝只有三种传播方式,你告诉我,你在害怕哪一种?”
“我的意思是,乙肝患者不适合劳累,冬天尤其是病情高发季节。”
秦椒嘴唇翕动,想要为误会道歉,就听他又冷冷道:“当然,她的非法身份注定会成为困扰。”
“哦,然后呢?你打算给移民局打电话?”
傅亚瑟愕然扬眉,语调瞬沉:“我或许存在缺点,却不至于卑劣至此。”
秦椒被这突然肃杀的神色震住了,回过神来又觉得他说法可笑:“或许?真没想到,傅医生居然这么不自信。”
“一个人有没有缺点取决于他人评价,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还真是相当自信……”秦椒感叹摇头,把兜里揣了许久的东西朝他一递,“喏,这是珠珠给你的。薄荷糖,解辣神器。”
傅亚瑟接过薄荷糖,又还给她:“谢谢,现在不需要。”
对上秦椒的目光,他忍不住替自己辩解一句:“我是个医生,肝病专科的医生,我很清楚乙肝的三种传播方式,从未对疾病或病人有过畏惧。”
“明白了,傅医生怕的当然是糖分超标。”秦椒笑嘻嘻拆开包装,喂了颗薄荷糖给自己,又朝旁边一递,“无糖的,零卡路里。珠珠是模特,饮食标准比你还苛刻。试一试,真的解辣。”
傅亚瑟略一迟疑,将手心缓缓摊开。
一粒蓝白相间的薄荷糖滚入他手心。
“那种火烧火燎的感觉还有吗?”秦椒期待地望向他。
他缓缓摇头,将糖块压在舌下,同时也压住了有关无糖不代表健康,以及薄荷成分会对肠胃造成刺激的科普。
秦椒欣慰地点点头:“回去再喝点汤。你看,我请你吃了饭,珠珠请你吃了糖。为了中英友谊长存,你知道应该怎样做的哦?”
傅亚瑟从不知道有句中国俗话叫“吃人嘴软”。
一丝疑惑从眼中掠过:“谢谢?”
于是他又给了她一个“小小忠告”。
“你申报流动摊贩所用的健康证明,还是从前那份?”
“又没有过期,当然可以用。”秦椒立刻会意并摇头,“我的确和珠珠住在一起,但我们一直很注意,不可能被传染。”
“是否被传染,取决于是否有确切的医学支持。”
道理是这个道理。
可体检现在是真的做不起。她能享受的公立医院根本不会提供常规体检,剩下的选择只有专业的健康保险机构,或是私立医院,单个项目至少一百多英镑起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