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户人家用木头围起来的篱笆已经塌了,丑陋的木条歪七扭八地散落了一地。屋门像其它的屋子一般大开着,可以看见漆黑又空荡的里面。
前院种有一棵巨大的槐树,这槐树得有些年岁了,两人合抱粗的树干,还有遮天蔽日的树干,在地上圈了一片漆黑的影子。偶尔被夜风扯动一下,浓密的树叶便发出稀碎短促的声音。
前院和屋内都有被暴力破坏的痕迹,沈扶玉摊开手,手心上立刻燃起了一簇明亮的火光。他借着火光去打探这里,他尚不了解事情的经过,但有一点王心慈说得确实没错,这里很穷。
脏乱的黄土地、漏风的茅草屋、空荡荡的院子……
这屋子连房梁都很矮,沈扶玉站在里面时几乎要碰到发顶。屋里已经被洗劫一空了,用木头打造的、低矮的饭桌瘸了腿倒在地上,破旧的木碗都是缺角状态。
沈扶玉搜查了一阵,什么线索也没有找到。
“这么破啊……”池程余在一旁小声嘀咕着,“那会元可真混账。”
沈扶玉思索了一下,又走回了院子里,走到那棵大槐树下。槐乃木中之鬼,阴气重,会招鬼。一般人是不会将房屋建于槐树附近的,这村长家门口却有如此大的槐树,实在可疑。
“程余,”沈扶玉喊来池程余,“去旁的屋子里找一找,先找最破的房屋。”
池程余挠了挠脑袋,尴尬道:“最破的?这些屋子不都一般破吗?”
沈扶玉回眸看向他:“破的,如果屋子里有书籍就更好了。”
池程余脚步一顿:“那会元的屋子?”
“是。”沈扶玉应道,
事不宜迟,夜晚阴气重,不安定的事情总归是多一些,沈扶玉吩咐完,便接过了草乌,和池程余分头行动。
池程余巴不得大师兄把草乌领走呢,他可不想带着个拖油瓶。他忙不迭应了沈扶玉一声,脚底抹油似的拿着剑奔驰而去,生怕沈扶玉反悔把草乌塞给他。
沈扶玉哭笑不得。他看了眼池程余顷刻间便消失的身影,又把目光放回了草乌的身上,草乌到底是行动不便,他便又把轮椅拿出来推着草乌。
空无一人的村子寂静得很,沈扶玉走路轻,脚步声掩在了轮椅的声音中。
沈扶玉一屋一屋地检查过去,最终来到了一间破茅草屋里。这屋子摇摇欲坠,抬头望去还能看见泄进来的月光,屋里什么也没有,又挤又小。
最角落里有一床薄薄的被子,又冷又硬,但很明显还盖着什么东西,沈扶玉走上前去掀开——是一摞又一摞被翻烂的书。
贫穷、破旧、很多书,这儿应该就是会元的家了。
被用过的书上方方正正写着两个字——阿户。
第007章 事事休·四
阿户。
这应该就是那个会元的名字。
沈扶玉安置好草乌,蹲下身去翻阿户的书籍,都是些科考用的书,书页磨损十分严重,卷了边,脏兮兮的,看得出来主人确实用功。
蓦地,沈扶玉翻动纸张时,一张夹着的纸张倏地飘落了下来,沈扶玉眼疾手快地接住。
纸上写着:出人头地,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另一面则是科考的日期,是冬末春初的时令。
这张纸甚至比那些书都要破旧,想来主人也没少翻动查看。
不出意料地话,这张纸也是阿户的。
真奇怪,沈扶玉垂了垂眸,看着手里的这张纸,阿户既然写了下来,说明是把这个作为读书的志向的,看得出来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临时反悔和强盗勾结残害村中百姓?
那个让所有人变成毒尸的相斥草又在其中发挥了什么样的作用?
草乌慢吞吞地开了口:“师兄,这山上种有相斥草。”
沈扶玉眸光微动,草乌说话迟一些,反推一下,他想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们应该刚飞过进村前的那座山。
按王心慈所言,这村子并非与世隔绝,只是山路崎岖,没什么地,村民靠挖草药为生,故而穷苦。莫非,他们挖的草药,就是相斥草?
可相斥草是灵草,向来用于修士炼丹所用,沈扶玉并非医修,不知道这处是否是修士的采购地,但按理来说,修士给的报酬是相当多的,若真是修士采购,这个村子不该如此贫穷才对。
沈扶玉拧了拧眉,总觉得村子、阿户还有强盗之间的关系实在疑点重重,绝不是传言那般简单。
这桩悲剧既是因阿户而起,那他又在哪里?整个村子都被屠杀干净了,那他们的尸体又是谁收拾的?而今又在哪里?阿户若是为了钱的话,那他自己私吞那些银两远走高飞便是,为何要勾结山上的强盗土匪?沈扶玉并不觉得阿户和他们分赃后拿到的钱财会比私吞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