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着脚走什么路,”危楼不仅没放开,还把他往自己怀里抱得更紧了些,“你不是最爱干净了?你猜这里的地上干不干净?”
“便是不干净,也……”
沈扶玉尚未说完话,便被危楼笑着打断:“本尊自然不是说那种脏,仙君猜他们来了兴致,会不会在外面……”
在什么外面……
沈扶玉愣了一下,旋即反应了过来,脸色当即变得异常难看,环着危楼脖颈的手都收了收,一句拒绝的话也难以说出来。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脚底怪怪的,好像真的踩了什么东西。
好恶心,沈扶玉一阵反胃。
危楼闷声笑了几下,胸腔震动,惹得沈扶玉愈发难为情。
危楼握着单手握着他的脚踝,放在了自己的衣服上。
沈扶玉低声警告道:“危楼!”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
危楼含糊地应了一声,只道:“不是嫌脏吗?本尊给你擦擦。”
沈扶玉一怔。
他俩楼梯还没上到一半,忽听楼下传来一阵几乎要掀翻屋顶的高呼声,两人下意识对视一眼,沈扶玉没有说话,危楼却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一般停止了脚步。两人不动声色地站在楼梯上,静静观察着楼下的情况。
只见老鸨出现在了原本奏乐的台上,方才奏乐的乐伶尽数抱着乐器站在她的身后,任人打量,一语不发。同沈扶玉这般廉价又赤/裸的装扮不同,台上六个人的衣着尽数华丽且合体,勾勒出女子曼妙的身躯。
老鸨笑得很开心:“各位爷,咱们仙花阁七朵金花,个个赛天仙!琴棋书画,都略懂一点,奴呀,素来舍不得让她们接客,因而这七个都是雏儿呢!不过各位爷实在热情,今儿个呢,咱就破六个的雏!老幺年龄小得很,奴再给大家伙养得水灵一些!”
六个。
沈扶玉一怔,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微微拧眉。
楼下的欢呼声更甚,老鸨尚未开口,已经有人开始扯着嗓子叫价,拍桌饮酒声不断,更有甚者,开始往台上砸金银珠宝,老鸨笑得眼都眯起来了,一边招呼着人去捡钱,一边虚伪地开口:“哎呀,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哈哈哈……”
沈扶玉静静地看着楼下的状况,倏地手上一凉,一滴水落在了他的手背上。他往楼上望去,果不其然,昏暗沉闷的三楼,一个人影正扒着围栏往下看,可惜她躲在了阴影处,沈扶玉实在难以看清这人的面貌。
细微的抽泣声传来,可以分辨是一名女子的。她泣不成声,又死死压抑着,唯有不停飘落的滚烫泪水将万般情绪述说,细雨般的眼泪飘向各处。
她是在为楼下的事情哭泣吗?
沈扶玉迟疑了一下,又看向楼下,恰逢其中身着红衣的女人抬起头来,沈扶玉一怔,那红衣女人对他轻轻摇了摇头,旋即又偏过头去,挂上讨好的笑容,看着下面的男人不断竞价和投掷金银珠宝。
不对。
沈扶玉猛地抬头,那红衣女人是在给楼上的神秘女子示意。楼上的脚步声传来,那藏匿于黑暗中的女子奔跑起来,似乎要跑去什么地方。
这一跑动,自然也引起了危楼的注意,他眯了眯眼,抬头看向楼上。
“噔噔蹬”的脚步声沉闷且清晰,这女子似乎不再哭泣了,她跑得十分迅速。
“跟上她。”
沈扶玉沉声道。
他心底的一个猜测逐渐形成。
第057章 声声慢·三
两人一路跟着那名神秘女子来到了柴房,为了防止被发现,他们躲藏到了一旁的矮墙后。
女子背对着他们,扶着柴房门一点一点蹲下身去,只剩一个人的时候,她的悲伤再也难以压制住,哭声歇斯底里,响彻在夜里,显得尤为苦涩。
仙花阁内人声鼎沸,欢笑尖叫声此起彼伏,传来这边,衬得这姑娘愈发孤寂。
沈扶玉眸光微动,有几分不忍。听那老鸨所言,仙花阁七朵金花,六个人都在那台上了,眼前这姑娘,应该就是最小的那位了。
让她亲眼看见姐姐们的处境,实在过于残忍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少,眼泪流干后,便转过了身,背靠着柴房走神。月光把她孱弱身躯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她只盯着面前的土地发呆。
“她……”危楼有些意外,“生得好面熟。”
沈扶玉从来到柴房后就从危楼怀里下来了,他看着面前这个熟悉的身影,轻声给危楼道:“雪烟。”
危楼先是仔细思索了一番雪烟是谁,而后才倒吸了一口气,那不是沈扶玉的四师妹来着?那名乐修?
“她是雪烟?还是说,她和雪烟有什么关系?”危楼看向沈扶玉。
沈扶玉看着失魂般的雪烟,缓缓开了口:“暂且难以定论,先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