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把半死不活的你扔到了王府外,我知道他会想法子救你的,果然,周境止为了救你闯了御南阁,你还真是总有法子叫人为你死心塌地。”
元风说着便靠在了墙上,似是说累了般闭上眼睛。
鹿拾闻一袭白衣居高临下地站着,看着脚边那个如今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淡道:“你可知道,我小时候为何一见你就害怕?”
那人动了动身子,却没有睁眼。
“我自幼便能看见部分过去与未来的幻像,我一见你便能看见你未来的某一刻要提刀伤我,那刀上都是血迹,幼年的我怎能不怕?”
“你说我天赋异禀,却不知,人有七世轮回,而我,只此一世。”
元风眼角动了动。
“师兄这一世既是因为痛恨我而误入歧途,想杀我而后快,下一世,便将心术用于正途,毕竟,明日你就要行刑了,而我并无来世,你我二人永无再见之日。”
“就此别过。”
鹿拾闻说完,便转身离去。
元风睁开眼,失神地想要拉他,却只触到一片衣角,从手间滑过,就像这个人一样,就那么走了。
直到牢门锁上,鹿拾闻早就离开了,元风才缓过来,空气中都是那人留下的淡淡栀子香味,元风忽然抓着牢门疯狂晃荡:“来人,我不想死,不想死,来人!你们想怎么样都可以,我不能死,不能死。”
狱卒不耐烦地走过来:“喊什么喊什么?给我老实点,之前一直嚷嚷着要死个痛快的精气神哪去了?明天就要上断头台了,你说不死就不死了?你谁啊?老实呆着。”
元风双手拉着牢门,滑坐在地上,脸靠着牢门。
腿边的稻草,终是浸染上了泪痕。
......
积雪融化后,便开春了。
西郊马场。
周境止拉着弓箭骑在马上瞄准十步开外一靶子。
砰得一声正中靶心。
“哇,中了,陛下好厉害。”周子兴在一旁欢呼雀跃。
周境止轻笑一声,转身下马,摸着周子兴软乎乎的头发:“也就你给面子,看明白了吗,你也试一下?”
周子兴立马拿起弓箭,手的位置却一直摆不好。
周境止摇了摇头,在他身后贴近,给他摆正位置,握着他的手:“要这样,知道了吗?”
周子兴的脸立马红了:“知,知道了。”
周境止刚一放手,周子兴的剑就飞了出去,毫无意外,没有中靶,甚至都找不着影子。
“陛下来马场为何不找微臣陪同?”
周境止刚要叹气,就听见远处传来声音,一回头,果然是那人。
周境止立刻眯紧了眼睛,待那人走进才将弓箭扔到他的手里:“既是来了,兴儿的骑射便交给你了。”
说完便扬长而去。
关裘不免失笑,就这么不待见他。
周子兴也望着周境止远去的身影一阵失落。
关裘用弓箭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知道怎么用吗?”
周子兴摇了摇脑袋。
“那就看好了。”关裘说着三柄弓箭齐发,一举将那靶子射穿了。
靶心四裂开来,散落一地。
“哇。”周子兴看呆了,满眼闪着崇拜的星星:“你比陛下还要厉害!”
“想学吗?”
“想!”
......
蚕月八日,皇室大婚祭告天地,以求安康。
所有官员今日都要入朝参加封后大典,入夜还有晚宴。
关裘不愿看他一袭红衣迎娶他人,并未上朝,提着酒去了周境止还是五殿下时住过的王府别院。
那里早已荒凉,没有丫鬟仆人打扫。
关裘坐在院中的湖边,平静地望着远处,整壶酒不动声色地下了肚。他心中明白,周境止成婚是为了跟他赌气,自然也是为了笼络右相。
但他做了便是做了,无需遮掩,也从不后悔。
他仰头望着不知何时爬上夜幕的点点星光,想着,若有来世,必一心只守他,护他万世周全。
周境止一天忙着各种繁琐的礼节,到了晚上,才终于清净了下来。
这才发现,关裘一天都不见人影,晚宴也并未出席。
他冥冥之中感觉到那人在何处,便趁着更深露重悄悄溜出皇宫。
推开王府的大门,远远地看见湖边的草坪上仰躺着一个人,不觉眸色一暖,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
这处王府原是他封王后为娶付苑而置办的宅子,现在却已人走茶凉,也只有那人还会来这里。
那人躺在湖边,手上还握着一壶酒,早已沉沉睡了过去。
周境止伸手碰了碰他的鼻尖,枕着他伸直的手躺进了那人的怀里。
周境止身上还穿着大婚的服饰,关裘就那么毫无防备地躺在身侧,他终是受不住蛊惑起身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