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脚下不知绊到了什么物什,向下栽了下去。
那物什闷哼了一声,随即睁开眼睛,接住了摔向他的人。
两人抱作了一团。
“殿下闹什么?”
耳边传来关裘暗哑的声音。
“灯,点......点灯......”周境止揪着眼前的人道。
“什么?”眼前的人吃力地说着什么,关裘只觉这人浑身被汗水湿透,有一种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感觉。
“烛......烛火......不要熄......”
关裘这才听清楚,起身将灯点上,又不放心地多点了几盏。
回身时,才发现那人躺在地铺上,早在第一盏灯亮起的时候就安然睡去了。
关裘皱了皱眉头,似乎上次在露宿的时候这人也是这般,原以为上次是被蛇吓到了,现下想来却是怕黑。
一个大男人怕黑怕成这样,要亮着灯睡,总觉得有些稀奇。
关裘蹲下身来,看着面前人在烛火下熟睡的面孔,那人被汗水打湿的发紧贴在脸上,眉头还不安地皱着。
关裘不由伸手将他的眉头抚平,望着五殿下的睡颜出神,怪不得曾经周复辙说这人像个瓷娃娃,这话一点不假。
......
次日。
门外小厮轻轻敲着门,“殿下,李大人来了。”
屋内并无任何回应。
那小厮想着自家殿下应该是昨日累着了,还未起来,而且他本就要伺候殿下起床更衣,没想许多就推门进去了。
饶是他服侍殿下多年,眼前的景象却也从未见过。
他家殿下被少将军抱在怀里,俩个人有床不睡都躺在地铺上,床上的被子极其凌乱,被褥也一副被蹂躏过的样子。少将军都快睡到地板上去了,只有他家殿下还好好地躺在地铺上。
那小厮张了张嘴,无论是殿下还是少将军他都喊不出来。
这,这昨晚得是多激烈呀。
原来他们殿下好龙阳,还跟少将军有一腿。
小厮低下头想了想,深宫里知道的秘密越少,越能活得安稳,于是决定装作没看见。
正要关门退出去的时候,却入眼一双镶着金边的黑靴子。
不知何时,少将军已经站在他面前了。
小厮一颤,刚以为自己小命不保,就听那人道:“伺候你家殿下起来。”
关裘说完就出去了。
那小厮松了一口气,便快步上前去照顾他家殿下。
周境止朦胧间听见有人在叫他。
睁眼,便是青竹那张脸。
“......少将军呢?”周境止还以为是关裘在叫自己,睁眼却是自己的小厮青竹,顿时不想起来了。
“殿下,关将军方才出去了......那个,李大人一早就过来了,在外头等好久了。”
“哦......”周境止揉了揉疼痛的脑袋。
中堂里,李大人一见着周境止就连连行礼。
“昨日大人竟险些让妖魔害了去,都是下官的错处。”
周境止悠闲地喝着茶:“李大人不必自责,是我自己执意要搬过来的,不关李大人的事。”
“大人,下官命人寻了位道长,您可要见见?”
“道长?”
“正是。”李大人说着,伸手示意将人上请来。
那来者身着青衣,束着墨绿色的发冠,面孔十分清秀。
“小人鹿拾闻见过刺史大人。”
周境止认真地打量着他:“鹿拾闻?”
他知道这么个人,前世就是这个人找上门来,跟他说他要大难临头了,说他还会不得善终。当时他只觉得是个骗子,找人把他给赶走还打了一顿,但因这名字实在独特,便留下了个印象。
“是,大人,‘树深时见鹿,溪午不闻钟’,故名鹿时闻,但‘时’字犯了先帝名讳,故改作‘捡拾’的拾。”鹿拾闻道。
待李大人告退后,周境止遣散了四周的奴仆,单独留下鹿拾闻。
“鹿道长,李大人说你有通天的本事,道长可以说说看,我是谁?”
鹿拾闻抬头看他一眼,随即又低下头道:“小人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我让你说,你便说。”
“大人隐瞒身份到此,想必不愿让人知晓,那小人便不该道出,只是,小人曾与大人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大人不相信小人之言,将小人乱棒打了出去,大人可还记得?”
周境止端茶的碗瞬间一斜,险些撒了出去。
自他重生以来,从未见过这人,如果一定要说见过,那就是前世。而且当时他确实是叫人乱棍伺候,不想这人竟有如此本事。
“你究竟是什么人?”
“大人,小人只是个到处混饭吃的道长罢了。”
这也是前世周境止对他说过的话,说像他这样到处混饭吃的道长京城一抓一大把。
周境止抚着茶碗的手微微抖动,这样的人如果不能为他所用,就只能杀去以绝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