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昏迷,又不是再也醒不过来了,我…总能等到嘛。”
厉鬼看上去十分不满又愤懑。
但我不知道这份感情是针对谁的。
因为他什么也没有继续说。
我现在抓耳挠腮的难受,心焦,火把在人体里滚了一圈烧的我心肝脾肺肾都生疼。会露出马脚的感情不能写出来,面皮就需要做出微笑的做派,可是拙劣的演技是我一如既往,我说不出话,舌头融化了,喉管烧坏了,整个人好像变成一团无能为力的物质,僵硬的为爱人整理针织帽。
厉鬼说:“有时候觉得我们挺像的。”
我好费劲张张嘴回答他:“…什么像?”
我没有看厉鬼,害怕看到他的表情,害怕任何一点不忍的流露,就像是害怕装模作样的自己。
厉鬼又说:“都有执念啊,在这一点上我们还是挺像的。”
针织帽严丝合缝地盖好了头顶,我又抚了抚病床上干瘦的手,好像忽然就得到了勇气一样终于敢抬头和厉鬼对视。
我问厉鬼:“我的执念?”
厉鬼摇头晃脑,做派好不老神在在:“你瞧,齐明,你的执念还不明显吗?你可是一门心思扑在等你爱人醒身上了,这不就是你的执念吗?不管别人怎么说,你现在都不打算放弃不是吗?”
我咧着嘴和他打趣:“是,所以你是死了的厉鬼,我是活着的厉鬼。”
厉鬼瞥我一眼,忽然叹了口气:“你可称不上什么厉鬼。”
我笑的更开心了,笑的我自己都不知道在笑什么,只急着要把心里的火把扔出去:“鬼哥,你的执念到底是什么啊?”
“…我想…让我爱人放下我,开始新的生活。”厉鬼在空中飘荡,把脸别开去,不给我看他的表情。
“哦……那你不去找他吗?”我好难过,真的好难过,听到这句话比让火烧我还难过,原来厉鬼和我想的真的不同,我以为自己抱薪而来,现在才发现着火的一直都是我自己,薪,只是让我烧的更旺,更热烈。
我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火,它是多么神圣的东西,它从我身体里烧起来,就要烧掉我虚假的面皮,我多希望此时此刻自己能够飞起来,飞的比厉鬼更高,这样就没有人能看见我满脸的焦炭。
厉鬼就在这时候看过来,我终究没有他漂浮的高,他从来漂浮在我周围,目光像天上落下来的雨一样落在我身上,明明很坚定,却让我闻到潮湿的味道,要把我浇灭的潮湿和坚定。
“…我害怕。”他回答我。
一句话,三个字,说的似真非假。
我却要因此而快乐了。快乐的时候就想要抛弃一切规则和真相,只活在当下,做一只快乐的小狗,可以吐着舌头嘻嘻哈哈——但这只是玩笑,因为真相如何已经不重要,是非的题目在眼前转了一圈又一圈,选项丧失了,从现在起一切都变了样,从现在起我要像写诗一样小心翼翼地去爱他,从现在起我要让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先在脑子里走一趟。
我抿抿嘴唇,吃掉干燥的外壳,和厉鬼搭话:“那我觉得你有朝一日还是去见他吧。至少告诉他你的所想不是吗?也许…也许告诉了他,他会好受一些呢?”
厉鬼笑笑,把我的问题痛快地抛在脑后,手指一转就把话头转回到我身上:“哎呀,说起来,齐明,你是不是也是胆小鬼?”
“请鬼哥赐教?”我露出略显夸张的疑惑神情。
他笑弯了眼睛:“你挺喜欢你爱人的母亲的吧。”
陈述的语气,我大吃一惊,连忙和他开玩笑:“诶,我对我爱人忠心无二,这种话可不能随便说啊!”
厉鬼噎了一下,他翻个白眼,对我没了好气:“拜托,我说的是亲人那种喜欢。我的意思是,你还想让她做你的母亲吧,不管你爱人醒了还是没醒。”
虽然语气不善,但厉鬼果然一如既往的火眼金睛,我被一句话堵的哑口无言,只能在长久的目光里点点头。
厉鬼又笑开:“你在担心什么?说给我听听呗。”
我对他长吁短叹:“哎,说来说去,我是很喜欢伯母,但总归她是我爱人的母亲,不是我的母亲,你也看到了她刚刚的态度,本来我就不是一个很好很优秀的人,她想让我离开也是正常的。”
厉鬼仍然笑的很开心:“那你问问她呗。”
“…什么?”自从厉鬼归来,我好像总是在问他什么。
“就是告诉她你的顾虑啊。”厉鬼一边说一边点头,“你告诉她,你很怕她不愿意再和你成为一家人,你告诉她你把她当做自己的母亲,你问问她愿不愿意继续做你的母亲。”
厉鬼说的很上头,他一上头就撺掇我掏出手机来给伯母打电话,我迫于他的淫威答应了,但只是答应拿出手机和伯母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