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神情失落,像是被雨淋湿的无家小猫。
头顶落下轻柔嗓音:“可是人也不一定要有理想啊。”
刘郡猛地抬头,迟疑地问:“人可以没有理想吗?”
“当然了。”温年微弯眼眸,“很多人没有理想,也活得很开心的。”
“那刘郡同学,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呢?”
刘郡说:“我想让妈妈开心。”
到了此时,温年才明白,为什么她从这个女孩身上,感知到那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曾几何时,她也曾经有像这样迷茫过。
在那个懵懂又敏感的时期,她害怕不合群,害怕未知的迷茫,更害怕空洞的内心。
“让妈妈开心是件很幸福的事情。”温年口吻如常地说,“老师在你这么小的时候,也经常会冒出这个想法。”
或许是接收来自对方的共鸣,刘郡彻底软化下来,说出她一直而来的苦恼。
“可是我经常和她吵架,她讨厌我做和学习无关的事情,我烦她的唠叨,我一点都不想当小孩,也不喜欢大人说你这么小懂什么。可每天她就算是再生气,都会记挂着我有没有穿够衣服,给我做我爱吃的。她明明是我在世界上最爱的人,有时候我却觉得她是我在世界上最讨厌的人。”
刘郡很伤心地说:“我是不是个很坏的女儿。”
手掌轻轻落在蓬松头顶:“两个不同的人在一起,就像是两块积木,再嵌合也会有缝隙的,如果要硬生生挤空这些缓冲的空间,可能就会碰到坚.硬的棱角。”
“生出的一些想法,只是大脑给自己的缓冲。所以有时候,很多东西并没有自己想的那样糟糕。”
“老师相信你和妈妈,都是互相爱着彼此的。”
温年在这个年纪时,也想很快脱离孩子的名号,对待事物的看法是脆弱而矛盾的。
大概是每个人必经的生长痛。
刘郡感觉心口仿佛松了口气,她或许只是需要一个倾诉发泄的口子。
“温老师,以后我可以经常跟你聊天吗?”
说完顿时想起她们隔着这样远,露出说了什么错话的神情。
温年了然笑问:“刘郡同学,那要当我的笔友吗?”
刘郡定定看着她,眼里映着期待的微光。
温年在女孩面前伸出小指:“所以要当我的共犯吗?”
刘郡微勾住小指:“那这是我和温老师的秘密,我们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说谎的人,会变成小狗的。”
小指微晃了晃,她们相视一笑。
“刘郡!刘郡你在哪啊?”
传来呼唤声。
“啊,是我的朋友来找我了。”
温年和刘郡循声看去,是一个扎着马尾的白净女孩。
转眼,却意外看到不远处的修长身影。
随意站在那,树影斑驳落了半身影影绰绰。
刘郡跟她挥手道别:“温老师再见。”
温年笑道:“同学再见。”
刘郡经过周齐斯面前时,被叫住时,莫名紧张,像是只受惊小兔子。
呆呆接过巧克力味的盒装冰淇淋,说了声谢谢。
马尾女孩问:“你怎么跟温老师在一起啊?”
刘郡微愣:“那是我跟温老师的秘密。”
马尾女孩立刻说:“你都跟别人有秘密了,你不跟我天下第一好了!”
刘郡慌乱解释:“没有没有,我跟温老师拉钩发誓了,说出来要变成小狗的!你别生气,我给你买冰棒吃!”
马尾女孩哼了声,也特别容易被哄好:“一根不够,我要两根!”
随着风声,传来女孩们的声音。
天边的黄昏晚霞,已经快要溢满天际,温年偏头看着身旁男人,接过香草味冰淇淋。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刚好回来。”
“温老师,该回家了。”
“嗯。”
回家路上,车窗倒退青翠树影,温年咬着盒装冰淇淋,橙黄色外盒,完全是她童年里的味道。
春风扑到脸颊,温年有些忍不住说起课上,孩子们千奇百怪的理想。
身侧传来低沉嗓音:“温老师小时候写的理想是什么?”
温年闻言有些怔神,弯着的眼眸,还维持着微微上扬的弧度。
“我啊,当时是随便乱写了一个,写的还是医生,我记得很清楚。”
“为什么?”
“当时的想法很简单,医生救死扶伤,是个很神圣的职业。”
“那你写了什么?”
“我交了白卷。”
温年微张嘴唇,竟然第一反应不是震惊,而是觉得这确实像是男人能做出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