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川萂站在晃晃悠悠的车辕上对大牛道:“大牛哥你去将咱们转道的消息去报给郭管事和葛乡老,让他们杀光敌人就进围子岭寻咱们。”
大牛应了一声,调转马头的空档看见了自家跟车的母亲和坐车的大嫂都好好的,他给她们扯了一个难看的笑脸就骑马飞快奔走了。
夏川萂没有再回到马车,她扶着老陈的肩膀站在车辕上目光坚定的望向前方薄雾笼罩的山岭。
夏大娘眼神发直有些失神的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或者她什么都没想,只是愣愣的发呆。她倚坐着打开的车门,一腿伸直挡住要往外爬的孩子,一手放在夏川萂腰背上扶着她,让她站的更稳当。
更是默默的支持。
此时已经天光放亮,红色的朝霞开始从地平线上晕染开来,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公鸡早就开始尽职尽责的一声接一声的打鸣报时。
“很快了,很快就会有人发现灾民来驱赶了......”夏川萂喃喃给自己打气。
只要天一亮,南面的各家邬堡就会发现灾民夜间抢夺踩踏的痕迹,他们会利用各种方法互相传讯守望相助,很快西堡和东堡那边的人就会收到围子堡受到灾民冲击的消息,然后派人来侦察,然后派人来围剿,然后她们就能得救了。
只要她们能及时躲起来,不出晌午,她们就能得救了!
夏川萂在心里仔细数着时间。
因为知道背后可能有敌人来追击她们,马车行驶的比之前快了许多,因为走的不是专门修的康庄大道,马车也颠簸了许多。
马车里的孩子们随着车厢的摇晃磕碰在一起,一些磕疼了的孩子开始放声大哭起来,只要有一个小孩哭了,剩下的小孩就跟被传染了似的一个接一个的嚎啕大哭。
老陈这次没有再大声何止,夏川萂也没有时间和心力去哄,就只能任由他们自己哭。
会哭也是好事,哭的越大声,代表生命越旺盛。
再去看看只有十岁的樱桃,这孩子现在已经吓的连哭都不会哭了。
没有大人去哄,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哭声渐渐小了下去,除了一些小孩子还在抽泣之外,其余小孩自己哭了一会就渐渐不哭了。
二十分钟,她们用了二十分钟来到了围子岭脚下。
大青山是群山主脉脊梁,椒山只是它众多分支枝丫当中不起眼的一个。
但即便只是不起眼的一个,它的周围也分出去了很多浅浅平平的脉络,这些跟毛细血管似的脉络,就是随处可见的矮小丘陵。
荆棘岭是郭氏西堡倚靠的猗(yi三声)云山下分出来的一个不毛丘陵,围子岭就是椒山分出来的一支。
相比于荆棘岭上除了荆棘寸草不生,围子岭就要丰饶许多,尤其是岭脚半腰处爱长苜蓿草,许多围子乡的乡民们都会来此放养牛羊牲畜,因此来到围子岭,其实就跟回到自己家一样。
但她们真正的家在这围子岭的东面不远处,却是有家不能回了。
因为围子乡的方向开始有浓烟升起,不是炊烟,而是那些入乡抢劫的灾民们将她们的茅草屋给点燃了。
天杀的劫匪!
有人捂嘴哽咽,有人低声咒骂,也有人转过头去不忍再看。
那些逃荒的人在开始烧杀抢掠的行为之后,夏川萂就将他们从灾民的行列里踢出了。
来进犯邬堡田庄的这些人已经不再是无辜灾民,而是货真价实的劫匪!
岭路崎岖难走,夏川萂下令道:“下车,走着进岭。”
老陈当先跳下马车,将夏川萂抱在了怀里,伸手掺了一下坐起的夏大娘,将她扶下了马车。
路媪上前开始从马车上一个接一个的抱孩子,其他妇人也分别分散到三辆马车旁边,她们当然记得自己的孩子在那一辆马车上。
有一个人专门从车里抱孩子,其他人就围在她身边等着,见是自家孩子,就抱着走远,让出空地给其他人。若不是自家孩子,也会帮着递把手,将孩子传到祂的母亲那里去。
即便心中悲痛愤怒,也没有人闹事,尽量保持安静管好自己,不给别人添麻烦。
她们都是温顺的妇人,绝大部分都有逃荒的经验,她们都明白一个道理,谁闹事,谁就会是被杀鸡儆猴的那个,也是最容易被队伍排挤被丢弃的那个。
所以她们都很懂事的候在一边等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