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管事接收到了郭管事的眼神暗示,但是,他是想放手让公子自己做,看看他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的,所以,他无视了郭管事的暗示。
郭管事在下面眼睛都使抽筋了,就听郭继业状似疑惑的问道:“依葛翁所言,葛翁所代乡民之意何为?所求恩典又是为何?”
葛翁闻言,忙抹泪道:“小老儿求公子能无息借贷给前后围子乡民粮种,小老儿为乡民们担保,等秋收一定偿还今春所有粮贷。”
郭管事嗤笑:“葛翁,你怎么不说,让公子白送你们粮种啊?”
借贷借贷,原样借出去原样还回来很好玩吗?
借贷的目的是让钱生钱,金主借出去的钱宁愿暂且不收回本金也要先将利息收到手,王氏这十多年来就是这么做的,以至于前后围子的乡民们年年还足利息,却没有一家能还的起本金。
葛老翁所求,就是想让乡民们辛苦一年,没有利息,等到年末的时候就能将借贷郭氏的粮种本金全部还清,这样等到来年春耕,他们各家匀匀,相互扶持着不用借贷就能将留下的粮种种下地,这样等到再秋收之后,交上郭氏的五成佃租,剩下的五成粮食,就全部都是他们自己的了。
他们是郭氏的佃农,是不用向朝廷缴税赋的。
借鸡生蛋,只要两年,前后围子的乡民们就能基本摆脱借贷的生活了。
至于葛老翁所说的他们一无所有投靠王氏的事情也是真的,但是,破家值万贯,他们靠着椒山靠着土地一年到头也是能到手一些余钱的,慢慢还,一点一点的还,再加上王氏临走之时在他们这里搜罗一空的事郭氏也都认了下来,更是往松处销毁了他们的借据,所以这样一合计下来,其实他们身上的债务已经不多了,完全可以慢慢积攒赎回郭氏手中的借据。
大头还是每年的粮债。
只要解决了粮债问题,他们的日子以后就会看得见的好过很多。
也正是因为看到了郭氏的慷慨之处,加之今日一见郭氏公子竟然如此之小,这葛老翁才起了这等要沾“福泽”的心思来。
第59章 第 59 章
郭继业对围子乡的乡民是同情的, 应该说,他对所有他见到的乡民都是怜悯的。
他出生在洛京,长在洛京, 眼前所见耳中所听皆是繁华纷扰, 纵使有一二贫民, 那也是有衣穿有食吃, 就是衣衫褴褛的乞丐也是有人施舍吃食,不至于饿死在街头。
但自从他出了洛京, 路途所见皆是萧索,一个小土包都能聚众为匪,一个风吹就跑的草棚子可能就是一户人家唯数不多的值钱家当, 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是常态, 像他们这样衣裳冠带齐全的人才是稀奇。
桐城看着要好一些,不过,就像洛京一样, 能住在城中的至少也能称的上寒门,出了桐城之外,几乎全部都是各家田奴,在他眼中,这些田奴跟路途中所见没有太多区别,包括郭氏田庄之内也是一样。
现在的郭继业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少年, 他天性善良,心地柔软,心怀抱负, 见到世间还有人过的是此等凄惨的日子, 他是想为此做些什么的。
郭继业来到桐城的目的之一就是打理家中产业,一路行来, 他心中有许多疑惑,也有许多抱负想要凭此施展,所以,在过去的这个冬天,不止椒山范围的围子乡,连郭氏名下的所有田庄,他都一一见了一遍,从头至尾开始梳理各种名目,处理了许多乱账混账之外,还提拔了许多新进上来。
尤其是,在经过和田庄管事乡老们商议之后,他还列了许多计划要在今年实施。
要不然,他也不会在春耕时节亲自带人出来巡视山头和田庄,在他这里,只要是归属郭氏的佃农,他都会一视同仁。
但从上到下的政策实施和从下到上被逼迫着实施意义还是不一样的,他有心施恩,并不意味着他甘愿被架在道德高点上被动施恩。
郭继业年少气盛,此时此刻,已经有了被冒犯到的气性。
围子乡的乡民是很可怜,但一群大老爷们堵在下头拿乔拿势的哭可怜将他架在上头的行为可一点都不可怜。
可怜与他们来说是天然的武器,就看他吃不吃这一套了。
其实郭继业是很吃弱小这一套的,君不见夏川萂这个小丫头在他这里就比其他人更吃得开,但你若是让他意识到“弱小”是在欺人,那就是另一种情况了。
拿对付妇孺的把戏来对付他,可见这些乡民们根本就没将他放在眼里,呵,他要是不答应,他是不是今晚就走不出这间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