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峥迷茫地望向她,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了好几下,有着薄茧的右手抬起轻抚在她的发顶,强行佯装出来的镇定被泛着泪意的眼眶所出卖。
陶青梧双颊粉红,难得浮现出成年后少有的娇憨,不假思索地往前挪动抱住苏峥,晶莹的泪珠滑落下来,“舅舅,谢谢你。工作顺利,你先去滨城熟悉一下,到时候带我玩。”
“好。”苏峥的掌心依旧放在她的头顶,强颜欢笑。
简单的一顿饭,一个拥抱,也算是好好地告过别了。
相邻着的两个房间,几乎同时响起收拾东西的声音。
陶青梧不自觉地加快了手中的工作,拎着手提袋出去的时候苏峥还在收拾。
她换好鞋,回了下头,“舅舅,我走啦。”
没等苏峥出来,防盗门失了支撑,哐当一声自动合上。
外边的天阴沉沉的,随时会有大雨落下。
陶青梧回了学校,在宿舍跟宋方稚聊了几句,一下楼就遇到了时暨。
这人不知从哪儿得到她回来的消息,看见她就急匆匆迎了上来。
几分钟前宋方稚所说的话在脑中回响,她没再拒绝时暨的邀约。
从学校附近这家有着小资情调的餐厅出来时,大雨如期而至,有节奏地砸在陶青梧头顶的遮雨棚上。
她从头到尾浏览了好几遍苏峥登机前发来的微信,强忍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崩溃,眼眶里蓄满的泪水瞬间决堤,一颗颗砸落在她洁白的连衣裙上,化作斑驳的水渍,晕染开来。
雨大概不会停了。
陶青梧伸手探了下,在思绪放空中踏入迷蒙的雨幕,看着那些在霓虹灯里散发着细碎光点的雨滴,更觉浑浑噩噩。
布满积水的马路上,两边是已然枯黄的梧桐树,随风摇摆,似飞燕。
她渐渐呜咽出声,一步一摇地走了小半晌,浑身上下早已狼狈不堪。
偌大的京市,陶青梧仿佛是最醒目的那个,也是最神经质的那个。
母亲去世,舅舅远走,她终究还是变成了一个人,没有人爱她。
好不容易沉寂下来的悲痛再度席卷了她,陶衍安的太太胡殷绒身亡,她竟然一时半刻不知道该去恨谁。
在医生宣布苏岚和腹中孩子抢救无效死亡的那刻,她隐约听见紧跟在身后的护士说了句。
——男胎已经成形,没救回来还挺可惜的。
她止不住地会去幻想很多离谱的事情,可肇事者的身份显然是在告诉她,没那么简单,就是她想的那样。
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断断续续地在眼前播放,各种碎片重组在一起快要颠覆了她对上流圈的认知。
她不信苏岚的出事没有内情,可她又什么都做不了。
陶青梧前一秒还在哭,下一瞬却突然笑出了声,嘴上在不停喃喃。
“我该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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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偶尔会划过闪电,照亮漆黑的夜空。
一辆劳斯莱斯从车库驶出,倾盆大雨砸在上面,噼里啪啦作响。
傅庭肆刚忙完应酬,喝了不少酒,倚在后排捏了捏眉心,眼镜拎在另一只手上。
副驾驶的林秘书不时会偷瞄后面,傅庭肆虽在席间与合作方相谈甚欢,但一安静下来就会很快变得冷冰冰。
他思忖半刻,才后知后觉傅庭肆大概是在秋小姐来过公司后才心情不佳的。
醉酒带来的不适并未缓解,傅庭肆闭眼假寐,而有些画面却很不懂事地钻入脑中,肆意侵蚀他的理智。
几个小时前,他刚结束会议回到办公室,竟反常地看见秋音桐从自己的专用电梯里走了出来。
这人半小时前才告诉她约了同学去吃饭,这会儿却莫名其妙出现在公司。
他大步流星地进了办公室,秋音桐加快步伐跟上了他。
待会儿有场推不掉的应酬,傅庭肆吩咐林秘书整理好明天签约要用到的文件,签字的时候抽空睇了眼坐在沙发上的人。
秋音桐坐没坐相,撒掉脚上的鞋子半躺下去玩手机,偶尔还会哼出一两声悦耳的调子,心情看着不错。
他轻啧一声,这人就立刻坐了起来,扑闪着一双大眼,为自己的失态撒着娇。
“不是说约了同学吃饭?”他问了句。
秋音桐登时蔫了下来,放下挎在肩上的包,踱步到办公桌前,“好几天没见到青梧,今天她好不容易回学校了,想着约她吃个饭缓解一下情绪,结果我晚了一步,她被时暨约走了。”
“时暨?”傅庭肆拧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