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她从来不心动的,只有愧疚。
可是……
刚才她回头看他的那一幕,说实话,很有冲击力。
小姑娘明明满脸的酒迹,破碎不堪,却掩盖不住满眼炙热的欢喜。
那种饱含深情的喜悦,他是从别的女孩眼里见过的。
就像时念念看见厉斯寒。
就像姜枳见到沈知聿。
更像妈妈从前看爸爸时的痴狂……
原来喜欢真的藏不住,哪怕他表现得像个渣男,狠心地推开她,她还是会执拗的喜欢么?
世间真的有人愿意不求回报的喜欢一个没回应的人吗?
她是怎么做到的?
陆之牧脑子里的思绪乱糟糟的。
闭眼的瞬间,眼前闪过一个小姑娘流着眼泪的脸。
也是这样安静的包厢,也是在沙发上,她跪在地上,献祭似的往前凑了凑,吻上了他的唇……
像是一只扎进烈火里的飞蛾,死吻火光,不顾一切。
他回忆着,明明当时醉的一塌糊涂,身体被唤醒的反应也已不再记得,可那个初吻,却出乎意料的深刻。
也许是因为她边吻边哭,气氛渲染太过凄美;
也许是他兽性本能,初尝情爱太过激烈的滋味……
总之,他忘不了那个吻。
像水蜜桃一样甜的软唇,混着泪水,有一点苦,尾调又微涩。
-
同一层楼的更衣室里。
多多一边洗脸,一边拨通了爸爸的电话,大概地讲了一下相亲的过程。
然后担忧的问,“爸,我一时没忍住把人给伤了,会不会给您带来麻烦?”
没想到手机那头已经换了人,扬声器里传来她妈妈刺耳的骂声──
“死丫头!你脑子进水了?那是你爸公司老总的儿子,人家是太子爷!我好不容易给你争取到一个优质男人,你给我整这死出?”
“妈……”
“你别叫我妈!”
女人更激动起来,“这下好了,你爸工作铁定是没了,我和你弟怎么办?我们可是得长期吃药的!养你这么大,好不容易熬到你能嫁人,你却把我们都往火坑里推……”
多多麻木的听着,心脏像被人剜了一刀又一刀,却已感觉不到疼。
太累了。
从小到大,她早已习惯这种劈头盖脑的责骂和抱怨。
她试图解释,话到嘴边却只剩苦笑。
如果解释有用的话,为什么这么多年她都捂不热妈妈的心?
如果妈妈真的疼爱她的话,为什么明知自己身体不好,仍然要在中年拼死生下一个儿子?
难道她不是亲生的么?
她想说家里的风雨不是她带来的,她也不讨厌这个空降的弟弟,甚至为了救弟弟,她不惜当了白瑶的狗腿,做了伤害好朋友的事。
她以为自己拼命表达出对弟弟的接纳与疼爱,妈妈就会对她另眼相看。
可是没用,做多少都没用。
她讨厌这种被轻视、被嫌弃的感觉。
可她却摆脱不了。
她明明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连自己的父母都不曾关心过她的感受?
扬声器里的骂声越来越不堪入耳,她颤着指尖轻轻挂了电话。
世界恢复安静了。
她抱着自己缩在椅子上哭起来。
情绪像决堤的河流,眼泪像断线的珍珠,止也止不住。
好似要把这么多年压在心里的委屈全都在此刻发泄出来。
一门之隔,陆之牧靠在门板上,听着小姑娘微弱的哭声,心口紧紧揪着。
他庆幸自己遵从内心来到这里。
也庆幸听到她被妈妈责骂的整个过程,找到她自卑懦弱的根源。
这么一来,他可以尽自己的能力去帮她,让她自信起来。
静静听了几分钟后,他才敲了敲门。
“李许多,你没事吧?”
里面的人一僵,胡乱地抹了抹眼泪,又照了照镜子。
打开门的瞬间,心口砰砰地跳。
昏暗里,两人面对面站着,离得太近,近得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陆之牧抬脚进一步,她就退一步,一直退到了化妆台旁,后背抵上冰凉的镜子,无路可退。
她腿有些发软。
特别对上他那双碎星般深情的桃花眼,似是一眨就会跑出微微笑意,迷死一片。
生灵涂炭,偏偏他自己毫不自知。
不笑的时候,眼里就会显出一种近乎凉薄的风流。
这样的他,像在看她如何一步一步沦陷。
这让她又羞臊又害怕。
又爱得无法自拔。
她以为他会嘲笑她的相亲经历的,没想到他张口就问,“这么着急嫁人?”
“啊?不是……”
多多一双手不知道该怎么放,脸红得像番茄,看着地上某个点,声音发颤,“今晚……谢谢你。”
陆之牧似笑非笑,“没想到让你离我远点,你还是回来让我看了笑话。”